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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丸抬起手,他端起酒壶,说道:“请。”
修罗丸呼吸着鼻息间的冷梅气息,修罗丸抬头,男子手微抬,扇子微微张开抵着脸颊,半遮面露出的眉眼表现出一丁点愉悦,眼前这个介乎于少年与青年的人,在被他恶意挑衅之后,仍然维持住了仪态。
男子侧着头,看着落入酒盏里的酒,他伸出手,端起酒盏,薄唇微启,轻轻地啜饮了一口,男子露出一丝笑,带着一丁点儿愉悦。动作优雅,仪态自然,似乎刚刚感觉到的威胁是错觉一般。
那种被挑衅就恼怒,被调笑就暴躁的人或妖太无趣了,不过是他妖力灼烧的灰烬。
倒入杯中的陈酿带着醇厚浓郁的樱花香味,醇正的酒香带着花香——是不可多得的好酒。修罗丸笑了笑,说道:“我名四枫院,请问阁下的名字?”
男子的桃花眼微微一挑,轻声说道:“前,四枫院阁下可以叫我前,”男子垂下眸,盖住眼里的情绪,男子感受着修罗丸清冽明丽的灵力,他微微眯起眼,他无比清晰地感觉到眼前之人的力量似乎缺少了什么。
这清脆如水流落的声音传入修罗丸的耳中,轻柔舒曼,雌雄莫辨。
这是个简单的单字,修罗丸心知这不是眼前之人的真名。
男子微微仰头,酒盏里的酒倒入唇中,他垂下的袖子挡住了活动的喉结,酒盏里的酒空了,男子望着修罗丸,酒盏送到修罗丸的手边,修罗丸又给男子倒了一杯。男子浅淡一笑,眉目似可传情。
一眼一眸,男子在用眼神挑逗修罗丸,而修罗丸从一开始有一点心神荡漾,此时已经平静下来,修罗丸给男人倒了一杯酒,说道:“前君请我喝酒,那我的酒盏呢?”
“哦?”男人声音往上调了调,手尖一动,矮几上多了一个酒盏。
而此时,修罗丸的注意力被一种奇异的灵压吸引了,这一丝灵压是从男子的胸口传来的,灵压很奇特,一半是晦涩阴郁的力量,而另一半又清明洁净,这两股力量交错在一起,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酒壶里的酒倒完了,男子似乎有些醺醺然,他目光灼灼,凝视着修罗丸,似乎是有些无聊,他开口问道:“四枫院君在苦恼什么?”
“苦恼?”修罗丸一怔,他鼻子喷出一丝气,带着一点自嘲,也是因为和眼前的人不熟,他随口说道:“今天我从一群强盗里救下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一处村庄唯一的幸存者,而那个女人趁我背向她的时候,自尽了。”
“是吗?”男子这样说道,然后说道:“你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修罗丸啜了口酒,迟疑地摇摇头,说道:“家姐说我太傲慢,认为我能救下所有人,她说的对,但我总觉得心里有些烦躁。”
修罗丸看着眼前的男子放下手里的酒盏,他捏起桌上的扇子,纸扇展开微微扇动起来,空气里酒气浮动,然后,修罗丸听到眼前的男子曼声问道:“你觉得她的自杀,是你一时疏忽导致的?”
“可以这么说吧。”
男子年长修罗丸许多,也许是微醺之后感觉无聊,也许是孤独之中自觉无趣,他开始开导眼前能够荡开他妖力束缚的青年。数千年了,他连一个能够抵挡他一击的对手都寻觅不到,而他只是在人间混迹几年,天下就能因他大乱。
男子自己伸手倒了杯酒,然后说道:“哪怕她家人亲友俱以死去,被强盗所掳受尽侮辱,以后只能漂泊异乡寄人篱下,前途黯然后退无路,悲伤至极也不应选择自尽?”
眼前的人从他只言片语就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修罗丸听着他说的话,没有出声。
“你救不了所有人,”男子轻声感叹道:“傲慢却不应该,但烦躁的,却不是你救不了她,而是……事情超出了你的掌控。”男子歪着头,轻言细语:“吾等生为强者,天生便会立于高位,而超出我们掌控的东西才是让我们心生涟漪的根由。”
“吾等之骄傲不容践踏,吾等之意愿不容驳斥,”最后,男子吐词清晰,逐字逐句说道:“既然此时的我无法掌控,再变得更强不就好了?当吾立于云端之上,神明、妖物、人类不过蝼蚁,掌控他们,命令他们,拯救他们。”
“这才是应有之道。”
这是何等傲慢的言论,这是只属于强者的言论。
修罗丸低着头,虽然他无法完全赞同,眼前这个他初次见面的人,说的就是他心里千回百转却无法述说出口的想法——他要变得更强!
“小家伙,”男子侧了侧头,他微倚在坐垫靠背上,说道:“你还能变得更强。”
修罗丸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不行吗?”
男子凝视修罗丸眼眸的瞳孔骤缩了一下,他怔住了,指腹在酒盏的边沿摩擦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我?”男子哈哈大笑了一声,说道:“好像不行了呢?”
修罗丸有些疑惑,一缕灵压从他身体里溢出,化作一缕实现轻轻触碰了一下男子的身体,但就在灵丝触碰到男子身体的一瞬间,修罗丸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呲”的声音,他的灵压就像是探入了火焰中了一般,被熔化的一点不剩。
一阵剧痛从灵丝燃烧的地方猛地击向他的身体,修罗丸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就在他合上眼睛的瞬间,一双血瞳出现在黑暗之中,血色的眸子有着竖直的兽瞳瞳孔,只是一眼,就仿佛有无形的尖刃刺入修罗丸的身体中。
修罗丸灵压飙升起来,剧烈躁动的灵压消除了近似幻觉的伤害,然后睁开眼,男子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勾唇笑了起来。
“好小子,真好。”男子称赞道:“百年之后,你可与我一战。”
修罗丸垂在膝上的手紧了紧,他问道:“您无法变强的原因,是您再也遇不到能与您一战的人了吗?”
男子抬起手,手尖迸出一丝血色的妖力,摇曳的红色妖力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但这缕妖力随着男子手指的曲动自然的飘动就像是火焰一样,他发怔地瞧着手里的妖力,继续说道:“太无聊了,两千年了,我身入黄泉,闯入地狱,遍寻天地之间,人类敬畏我的力量,妖怪恐惧我的实力。”
“而神明呢?”男人呲笑了一声:“龟缩在高天原与灵王宫中,不愿与我一战。”
男子呲笑了一声,说道:“哪怕……我扰乱人间,祸乱朝政,硝烟四起,都没有引出与我一战的人。”男子一顿,咽下了下半句话,男子手里的妖力消失无踪,他的手又端上了酒盏,男子继续说道:“太无聊了。”
黄泉、地狱、灵王宫、高天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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