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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卷二夜来南风起九（第1页）

这边屋子里头一片和乐，笑得嘻嘻哈哈的好不欢畅，那边回廊里阴影处，却是俩人安安静静的只听着里头动静，小半响后，才听得个子高些的那个女子缓缓开口，低声嘱咐个子矮的那个女子道：“你好生服侍着里头这仨秀女，顺着她们多些，有事悄悄儿来回我就是了。”

微风轻轻晃动着回廊里高挂的幽幽的灯笼，灯笼漏下来的光影偶尔移了一点儿在这回廊角落里，照亮了半边脸孔的恰恰是那个个子高的——原来竟是这桃华宫里的管事姑姑孙莹，被她叮嘱的，却是分派到乌泠她们屋子里服侍的小宫女白兰。

白兰一边认真点头，一边却是有些儿不解，昂头悄声问道：“姑姑怎么就这般看好这几个秀女呢？她们也不是家世最好的，也不是容貌最顶尖的，甚至还有个长得跟高贵妃娘娘相似得很，偏生她们又看着是很亲密的……万一是……万一是高贵妃娘娘恨屋及乌起来，或许这仨都过不成再选呢……”

孙莹一指头戳在白兰脑瓜子上，恨铁不成钢的低声道：“就你这猪脑子还胡思乱想个什么劲啊！要不是念着你算我同乡晚辈，又是拐弯抹角亲戚，我连这活计都不派你手里来！我怎么说你且怎么做就是了，那来那么多可琢磨的？”

白兰怏怏的抬手揉揉被戳痛的额角，低声辩解道：“白兰不是那等不知好歹的人，姑姑对白兰好，白兰自然知道并感恩的……我也知道的，我不是那等聪明伶俐的，十个我的脑子转起来也没姑姑一个强，自然是姑姑说的我都听的。就是我今儿多话问多了两句，也是为了以后做事儿心里更有底些儿，也是为了不辜负姑姑对我的一番好意而已……既然是姑姑让我莫要多琢磨，我便不琢磨了，姑姑怎么说，我便怎么做便是了。”

孙莹听着白兰这话，早就心软下来，看着白兰还显着稚嫩的面孔，微微叹口气，这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呢！别看白兰站着在那儿仿佛是亭亭玉立的一个大姑娘了，实际上孙莹是记得的，白兰生的日子在夏末秋初，这时候其实都还没到十四岁，又是因为父母双亡，比旁人早入宫些，才八岁便进宫来了……这几年在宫里，孙莹自个儿也是怜惜这孩子，从前更是由着她在闲散宫室里当个洒扫小宫女，只求安稳度日，并没有指望她能怎么得势。

可惜如今情势又和以往不同了，孙莹知道自个儿未必还能护住白兰了，这孩子要是再不出来历练历练，将来还是这等傻不愣登的天真，可不是将她置于险地？将她掺到这桃华宫里来服侍秀女们，也是孙莹给她打算的一条路——就是学不会十成八成的圆滑世故，也能多看看人性各面，学些儿成长。若是遇上前途似锦的秀女，白兰就是得人家一眼高看或是顺手提携，也是她的机缘……跟得上一个靠谱的主子，也总比在下等宫女里混日子要好啊！况且白兰已经无父无母，又无兄弟姐妹可以投靠，若是到了年纪，出宫去了，连个归处都寻不着，只怕前脚出宫，后脚便给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与其如此，倒还不如留着在宫里，好歹能安稳些，若是主子能护着她些，那便算是她的运气了……

孙莹不好直接和白兰说明白道清楚内里缘由，也不好再让这孩子胡乱猜测，便也伸手给她揉揉额角，低声叮嘱道：“姑姑也不是让你迷迷蒙蒙过日子，只是这话也不是一句两句能全说得清的……你既然是信姑姑的，那就听姑姑的话，好生伺候着这屋子里头的仨——姑姑给你透个底罢，将来这仨，都当得起咱们喊一声小主的！别看她们这会子让你见着都仿佛是嘻嘻哈哈傻大姐似的，其实啊，这里头的，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谁都不是那等真正傻大姐，论心计，论手段，这仨谁都不会比谁逊色！你且记着，好好儿当差，机灵点儿，有事便悄悄儿寻着机会来和我说一声儿！说不准你将来的机缘就在这屋子里头！”

白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只应道：“嗯，白兰都听姑姑的！姑姑最聪明了！姑姑说什么，白兰就做什么！”

孙莹心里只觉着又是安慰又是心酸，再揉一把白兰鬓角，低低道：“聪明伶俐忽然是好，但有时候却也不是什么好事……你如今这样就挺好的，说不准那天有主子看上你心思单纯了呢！只盼着啊，你的福气早些儿来，姑姑……姑姑也就放心了！”

说着说着，孙莹自个儿也带了点伤感，便赶紧的止住话头，再叮嘱多两句白兰，便趁着夜色，从回廊暗处往她自个儿房里走了去了。

白兰这时候没太懂里头这仨此刻亲如姐妹的秀女是怎么有心计了，但当事人里头的乌泠却是心里门清着呢！

乌泠等着林薇和石锦绣两个人都闹够了，收拾收拾也都睡下了，她便也跟着在床上合了眼睛盖了被子，仿佛也很快的睡着了。只是听着林薇的方向和石锦绣的方向都传了来她们平稳绵长的呼吸声后，乌泠轻巧的翻个身，背对着外头后，无声无息的睁开了眼睛……

这桃华宫给秀女们预备下的全是一模一样的素纹白纱帐子，这时候乌泠透过隐隐的从纱窗渗进来的月光看着靠墙那边的帐子，帐子上影影倬倬的仿佛是个平时看戏的戏台子，渐渐的将方才她们房里三个人笑笑闹闹的情形又过了一遍。

林薇的小心机，乌泠早就知晓了，今儿林薇的刻意附和，便是在乌泠的预料之中。但是石锦绣的掩饰还是比林薇好一些的，那大大咧咧的看似万事不在乎的面上功夫，只怕是林薇都还一时半会儿的看不透，只真当石锦绣是个心无城府的傻妞儿，这才几日功夫便厮混得亲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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