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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第1页）

“殿下……”沈辞感觉他态度不对劲，但是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依旧轻声问他疼吗，从怀里拿出各种上药来。

“不劳大将军费心。”赵屿半是羞恼半是奇怪，也怕沈辞再这里耽搁被人发现惹祸上身，冷下声音道，“将军赶紧走吧，省的让人看见，被打成。”

“殿下，我先看看你的伤。”沈辞没有理他，顾自查探伤势。看到他的腿之后，脸色一变，“殿下……你的腿……”

“不用你管。”太子殿下转过头，烦躁的推开他，“你赶紧走，别在这里装模作样，我这些天见你们这样的人见的多了，我个废太子，还有什么可图的？”

“殿下……我，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处境不好，可我和他们不一样。殿下，我——”将军还要说什么，被赵屿打断。

“你这又是做什么？我好好的当着太子风光无限，你躲我躲的像是见了瘟神，我现在腿也废了人也废了，你又来找我？你到底在想什么？”那一世的太子殿下对大将军积攒的委屈和怨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眼下终于爆发出来，“沈远溯，我什么都没有了，你想要什么也给不了你，别来可怜我。我便是死了，也用不着你给我收尸，回你的北川去，当你的大将军，你不是最怕和太子攀上关系陷入党争毁了你沈家清誉吗？那你现在装什么好人，滚回你的北川当你清廉刚正的大将军去啊！”

“殿下……”沈辞看着眼前的人，一时想不明白他为何性情大变说这样伤人的话，但他一贯温柔且纵容，只是温声安抚着情绪激动的小徒弟，“殿下，你别着急，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我一定会查清真相救你……”

“用不着，我就是要谋反。”太子殿下咬牙道，尽管他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谋反，但他心里就是很确定的知道，他要反，只有反了，才能阻止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殿下！”沈辞厉声呵斥他，“不许胡说！”

话出口又觉得自己态度不好，沈辞放软了声音，“就算你气我，气我动作不够快，没有早点把你接回北川，也不要这样胡说。都是先生的错，我要是早一点打点好，也不至于……”

“你说什么呢？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一直在跟我撇清关系么，现在又来说什么鬼话。我太子当的好好的，谁要跟你回北川？那贫瘠的冰天雪地，你掏光了腰包都养不起北川军，自己饿的吃糠咽菜，本宫为何要去跟你吃苦？”

太子殿下句句扎心，一席话说的大将军脸色雪白。他神色茫然，一时间似乎想不清楚明明答应了跟他回家的殿下怎么就改了主意，急不可待的要去篡位了。

这时候牢房外传来说话声音。沈辞是买通了看守悄悄潜入，不敢耽搁，该走却又放不下殿下，神色犹豫左右为难。

“呵，还不赶紧走。你从前就怕跟我纠缠不清，坏了你忠臣良将的名声，现在就不怕深夜探视废太子，坏了你家世代清誉了嘛？沈辞，你一辈子谨小慎微畏首畏尾，皇帝待你就真的好吗，朝廷上下真的就感念你保家卫国吗？你怕这个怕那个，他们就不忌惮你提防你，肯善待你了嘛？沈辞啊沈辞，你这样一味的隐忍退让下去，真的就能逃过功高震主、兔死狗烹的结局吗？”

太子殿下大约是觉得自己就要死了，想起上一辈子沈辞惨死的下场，满心不甘怨愤又担忧，忍不住言辞激烈的想要点醒他。

这话说的实在是难听至极，沈家世代从军，满门都是战死沙场，他赤胆忠心可昭日月，不愿内耗才一直隐忍，不愿旁人说太子结党营私才与他保持距离，种种苦心却只得了太子殿下一句畏首畏尾胆小怕事的评价。

大将军脸色惨白，连日赶路的疲惫也终于掩饰不住。他精疲力竭，撑住牢房的大门，低头怔怔的站了一会儿。

有那么一刻，作为旁观者的知晓一切的赵屿想若换作他是大将军，应该要立刻转身就走让这小兔崽子自生自灭吧。

然而，明显伤了心的大将军却只是沉默了一阵，他长长的吐了口气，低声道，“殿下说的对，我这一辈子，的确胆小怕事，想的多，做得少，什么都不敢。殿下说的那些，我的确都怕，却也不是最怕的。殿下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吗？”

太子殿下无心与之打哑谜，就想让他赶紧走，回他的北川去，别再看着他狼狈至极，也别再遇上上一辈子的事情。因此他态度烦躁，语气恶劣的开口，“谁知道你最怕什么，怕你沈家蒙羞，世代功绩付诸东流？”

大将军已经转身想要离开了，闻言轻笑一声，落寞的摇了摇头，回头看一眼他的殿下，抿唇笑起来，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多少带了点逗弄的意味，又是熟悉的不着调的温柔，他小声说，“你会知道的。”

城下骨-108

牢房里的太子殿下不知道。可旁观的赵屿知道。

转日，大将军卸去铠甲落去发簪，披发赤足跪在金殿之上，以自身性命和沈家世代军功作保，换废太子一命。

赵屿看着梦境里的将军经受着那些酷刑，看着太子殿下的表情从困惑到痛苦再到愤怒绝望，听着太子殿下呵斥将军、骂将军、求将军不要。

赵屿想，他大概就是那个时候知道了将军最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