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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晚随父亲前往林疏桐的院子。还未进屋,便听到嫡母林夫人哽咽的声音:“疏儿,你可算醒了!你这次一昏就是三个月,娘差点,差点以为.....”
林疏桐这怪病来得蹊跷,当初先是突然晕厥,以为调养几日便可无碍,谁知此后却反复发作,昏睡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林府当初请遍了京中名医,甚至连太医院的御医也屡次请来也无济于事。众人皆道是闻所未闻的怪症,药石无灵,需听天命。不知江怀安耗费了多少精力才找到的医治之法。
“娘,你别哭。女儿这不是还好好的。”
林疏桐虚弱地笑着,坐在一旁的华服妇人正用手绢捂着嘴,止不住地流泪。
林疏桐长发半挽,肌肤透着病态的青白色,几缕碎发落在突显的肩骨上,更显得形销骨立。她似乎连半坐起来都很困难,身体大半的重量都倚在…倚在身后江怀安的身上。
林寻空进门一瞧,面色陡然一变,忙呵斥身后的下人:“都守在门外面,不许进来!”
“爹爹。”林疏桐抬眼,见林寻空和林风晚一前一后进来,“阿晚也来了。”
“疏儿,现下身体感觉如何?”林寻空问道。
林疏桐道:“好多了,只手脚还有些使不上力。”
“不要紧,慢慢都会好的!”林夫人终于止住了哭泣,拍拍林疏桐的手,又向江怀安道:“多亏了怀安这孩子寻来的药。若是,若是疏儿能早点醒来......”
她忿忿地瞪了一眼林风晚:“哪里轮得到这个小贱人......”
“够了!”林寻空皱眉呵斥道,看向江怀安,“怀安,这药果真能治好疏儿?”
江怀安的目光一刻也未曾从怀中的女子身上移开:“现下还不行。这药方是位仙游老道士给我的,如今只找到一味碧峰泣露,就已有奇效,余下的药材我定会寻来治好疏儿。”
林寻空神色复杂地沉思片刻,道:“我即刻差人再请郎中过来瞧瞧。”他顿了顿,目光一厉转向林夫人,“还有你,也别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先出来,让疏儿好好休息。”
林夫人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边拿帕子擦拭边低声嘀咕:“我又没说错什么...我苦命的女儿哟!”
*
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林风晚看着林疏桐清减瘦削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
她的姐姐从前是京都最耀眼的少女,丝竹管弦、乐曲舞艺无一不通,又待人宽厚,所有人都喜欢她。哪怕林夫人厌弃自己,林疏桐也总是悄悄儿对她好。
林疏桐担心她独自在偏院寂寞,总趁林夫人不注意时拿着书悄悄过来陪她,给她讲深宅大院以外的川野流萤、青山碧水。
林寻空让她待在深闺,林疏桐就对她说:“等到阿晚嫁了人,就可以让你的夫君多带你出门走一走了!五月的京郊,漫山遍野都是萤火虫,可好看了。”
林疏桐会夸她酿的糖桂花好吃,“今后谁娶了阿晚一定很有福气。”
阳光打在林疏桐明艳的笑脸上,漂亮得像天上的小仙女。
林风晚其实很理解江怀安为什么会对她一往情深。倘若自己是男子,一定也会喜欢林疏桐这样的姑娘。
哪知天意弄人,她嫁给了本应属于林疏桐的夫君。
那晚,林风晚看见江怀安抱着姐姐,心中除了得知真相的震惊,更多的却是愧疚与恐慌:姐姐会不会和江怀安一样,认为是自己抢了她的婚事?她踉踉跄跄地跑出去,甚至不敢等林疏桐醒来,她害怕这世间唯一会对她好的姐姐也要厌弃她。
这时,林疏桐看向她。
林风晚张了张嘴,声音还未来得及发出,眼泪便先掉了下来:“姐姐......”
真是奇怪啊,她被江怀安误解指责时没有想流泪,她被剜开心口流尽鲜血时也没有想流泪,莫名其妙重生回来时她明明还精神抖擞,马不停蹄地四处奔波,还敢对一向威严的父亲回了几句嘴。现在看到林疏桐和从前一样的目光,她的眼泪却无端掉个不停。
林疏桐向她伸手,笑道:“都嫁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哭。”
林风晚不敢看她,哑声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林疏桐摇摇头打断她:“我知道。”她还是笑着,语气温柔,“只是有点遗憾,我答应过要陪你出嫁呢。”
她没有多问一句话,没有怪林风晚占了她的位置、抢了原本属于她的大好姻缘,甚至没有为自己叹息一句。
她只说:好遗憾,没有看到你出嫁的样子。
林风晚的眼泪更收不住了,她握住林疏桐的手,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姐姐,我去拿糖桂花给你吃好不好?”
林疏桐笑得眉眼弯弯:“我可真有福气,一醒来就能吃到阿晚酿的糖桂花。”
什么糖桂花?被当作人肉靠枕的江怀安看着她们二人紧紧握住的手,一脸懵逼地想:
他怎么成了多余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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