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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图东吴羊祜定谋讨西虏4（第1页）

这里说一下武帝后续的皇后杨氏，名叫芷，字李兰，小名叫男胤，年龄刚满十八岁，姿容出众，并且性情温柔和顺，能尽妇道。详细叙述她的德行，是为了影射后文贾后的凶悍。自从她继立为中宫之后，与武帝感情非常融洽，大致和前面的杨后相似。杨后的父亲杨骏，曾经担任镇军将军，到这时晋升为车骑将军，封为临晋侯。杨骏有个弟弟杨珧，任职卫将军，独自上奏表陈情说：“从古以来，一门出了两个皇后，往往不能保全宗族，何况我家功劳微薄德行浅薄，怎能承受这样的隆恩？请求将我的表章留存宗庙，或许日后可以相互印证，还能勉强祈求上天赦免，免除灾祸。”这看似有先见之明，然而看到后文，其实是要挟的话。武帝准许了他的请求，于是将杨珧的表章留存。只是杨骏自恃是国戚，倚仗恩宠骄横起来，尚书郭奕等人，上表说杨骏器量狭小，不适合担任重任，武帝因为宠爱皇后，竟然没有多少反省。这又是一个错误。镇军将军胡奋，看到杨骏骄奢，竟直言规劝说：“您靠着贵女，就更加豪奢了吗？历观前朝的豪门大族，与皇家联姻，总是导致灭门，只是时间早晚略有不同罢了。”杨骏惊异地说：“您的女儿也嫁入皇家，何必指责我？”见前文。胡奋微笑着说：“我的女儿虽然入宫，只配给您女儿做婢女，怎能相比？我家倒是没有什么损益，不像您家门显赫，令人侧目，此后还请您多想想！”可谓是正直的朋友。杨骏始终不在意，还怀疑胡奋有嫉妒之意，怏怏不快地离开了。不久，卫将军杨珧等人，上奏说“古时封建诸侯，实在是为了保卫王室，现在各位王公都在京城，实在与古时的意思不合，应该一律派遣他们出京镇守，让他们去外藩。而且异姓的诸位将领，分散屯驻在边疆，并非都可以依靠，也应该任用亲戚，暗中监制”等等。武帝于是核定国家制度，按照户口和封邑的多少来区分，分为三等。大国设置三军，共五千人，次国二军，共三千人，小国一军，共一千五百人。凡是诸王兼管军事的，各自让他们出镇，于是调任扶风王司马亮为汝南王，出任镇南大将军，都督豫州诸军事。琅琊王司马伦为赵王，兼任邺城守事。渤海王司马辅（司马孚三子）为太原王，监管并州诸军事。东莞王司马伷已经在徐州，调任为琅琊王。汝阴王司马骏已经前往关中，调任为扶风王。又调任太原王司马颙（司马孚孙，为后来的八王之一）为河间王，河间王司马威为章武王。司马威也是司马孚的孙子。还有关系疏远的王公，都命令他们去封国。大家留恋京城，不愿远行，无奈王命难以违抗，不得已流着泪离去。不久又立皇子司马玮为始平王，司马允为濮阳王，司马该为新都王，司马遐为清河王，这几个儿子年龄还小，都留在京城。

征南大将军羊祜，长久镇守襄阳，开垦田地八百多顷，粮食充足兵力充足。襄阳与吴国边境接壤，吴主孙皓，是吴主孙权的长孙，粗暴骄横，喜好酒色。羊祜本来想要趁机谋取吴国，因为吴国左丞相陆凯，忠诚为国，治理有方，所以虚与周旋，不敢向东侵犯。等到陆凯已经病逝，就暗中请求讨伐吴国，恰好益州发生兵变，又导致拖延。羊祜有个参军叫王浚，奉命调任为广汉太守，发兵讨伐益州的乱兵，幸而很快平定。王浚得以担任益州刺史，讲信用树立威望，安抚蛮夷。武帝征召王浚为大司农，羊祜独自秘密上表挽留王浚，说想要灭掉东吴，必须依靠上流的势力。王浚的才能可以独当一面，不应该在朝中任用，武帝于是仍然让他留任，并且加王浚为龙骧将军，监督梁益二州的军事。当时吴国有童谣说：“阿童复阿童，衔刀浮渡江。不畏岸上兽，但畏水中龙。”王浚籍贯在弘农，小名叫阿童，从小就有大志，容貌英俊飘逸。燕人徐邈，有个女儿聪慧美丽，到了及笄之年还未出嫁，徐邈非常疼爱她，让女儿自己选择配偶，一直没有满意的。恰逢徐邈出任河东太守，王浚多次担任他的从事，年轻英俊奇特，很受徐邈赏识。徐邈于是大规模召集属吏，让女儿在帷幕内暗中观察，女儿指着王浚告诉母亲，说这个人必定不是平凡之人。独具慧眼。徐邈听了女儿的话，立即将女儿嫁给王浚为妻，夫妻琴瑟和谐，不必细说。这事与贾午相似，但那是私通，这却是光明正大。后来王浚投身在羊祜麾下，羊祜也加以优待，凡事都与他商量。羊祜哥哥的儿子羊暨曾找机会对羊祜说：“王浚喜欢说大话，恐怕会滋生祸患，应该预先加以抑制，不要让他胡作非为！”羊祜笑着说：“像你怎么能识别人？王浚有大才，一旦得志，必定建立奇功，希望不要轻视他！”徐女都能看上，何况羊叔子。等到王浚得以监督梁益二州，羊祜想要借助上流的势力，顺路讨伐吴国，并且因为王浚的名字与童谣相符，就上奏表告知晋廷，请求命令王浚秘密修造船只，为向东进攻做准备。武帝依照他的话诏令王浚。王浚就大规模制造战舰，长一百二十步，可以容纳两千多人，舰上用木头建成城，架起瞭望楼，四面开门，上面可以骑马往来，又在各船头上，绘画鹢首怪兽，用来震慑江神。画兽惊神，未免有些愚昧。工作连日不停，免不了有木头竹屑，被水漂流，顺着江东而下。吴建平太守吾彦，留心西边的情况，看到江心的竹木，料想上流一定在制造船只，当即捞取上报，说晋必定密谋攻打吴国，应该赶紧戍守建平，堵塞要冲。吴主孙皓正在大规模修筑昭明宫，大肆开辟园林，奢侈地建造楼阁，选取将吏的子女，入宫纵情享乐，还有什么心思顾及外患？得到吾彦的表章，简直是来不及细看，就搁在一边。吾彦没有得到回复诏令，自己命令工匠冶铁为锁，横断水路，作为江防。恰好吴西陵督军步阐，害怕获罪投降晋朝，吴国大司马陆抗（陆凯的堂弟），从乐乡率兵讨伐步阐，围攻西陵。羊祜奉诏令前往救援，自己前往江陵，另外派遣荆州刺史杨肇进攻陆抗。陆抗分军抵御，击败杨肇。羊祜听说杨肇失败返回，正打算亲自前往督战，偏偏西陵已经被陆抗攻入，步阐被诛杀，诛杀其三族。羊祜只好叹息一声，率兵返回镇守地。武帝罢免了杨肇的官职，让羊祜依旧任职。羊祜于是收敛威势施行仁德，专门致力于怀柔政策，招揽吴国人。有时军队行进到吴国境内，收割稻谷作为军粮，必定下令给绢帛作为补偿，或者在边境打猎，留在晋国境内，遇到有受伤的禽兽，从吴国境内逃入，也一概下令送还。就是吴国人入侵抢掠，被晋军所杀，尚且加以厚葬，送尸体回家。如果活捉回来，愿意投降的听从，愿意回去的也听从，不杀一人。吴国人都心悦诚服。羊祜又曾经与陆抗互通使者，互相赠送礼物。陆抗送羊祜酒，羊祜当着使者的面取来饮用，毫不怀疑。等到陆抗有小病，羊祜配药送给陆抗，陆抗也随即服用。部下有的从旁劝谏阻止，陆抗摇头说：“羊叔子怎么会毒害人？”叔子就是羊祜的表字。陆抗又普遍告诫边吏说：“他专门施行仁德，我专门施行暴政，这明明是为丛驱雀了。现在只应该各自保卫分界，不要追求小利。”羊祜对待吴国，无非是笼络的计策，就连陆抗也被他所迷惑。吴主孙皓反而因此怀疑，责备陆抗私自与羊祜交往。陆抗上疏辩驳，并陈述守卫国家的适宜策略十二条，都没有被施行。孙皓还相信术士刁元的话，说：“黄旗紫盖，出现在东南。荆扬的君主，必定拥有天下。”于是大规模征发徒众，手持斧钺西行，后宫几千人，全部跟随。走到华里，正赶上春雪连着下了二十天，寒冷不化，兵士受不了寒冷，互相私下说：“今天遇到敌人，就应当倒戈。”孙皓有所耳闻，才领兵返回都城。陆抗忧虑国家情深，抑郁成疾，在镇守地五年，竟然去世。留下表章以西陵建平，处在国家的上游，不应该放松防守为请求。吴主孙皓于是命令陆抗的三个儿子分别统领部队，陆抗的长子叫陆元景，次子叫陆元机，又次叫陆云，陆元机陆云善于写文章，都负有盛名，只是不熟悉军事谋略。吴主却让他们分别统领父亲的军队，真是用错了地方。

术士尚广，为吴主占卜，孙皓询问吉凶。尚广迎合旨意进言说，说是岁次庚子，青盖会进入洛阳。吴主大喜。不久临平湖忽然开通，朝臣大多称为祥瑞。临平湖从汉末淤塞，所以老人相传：“湖塞天下乱，湖开天下平。”吴主孙皓认为青盖进入洛阳，应当就在这时，于是召见都尉陈顺询问。陈顺回答说：“臣只能望气，不能知道湖的开通和淤塞。”孙皓就让他退下。陈顺出来对密友说：“青盖进入洛阳，恐怕是衔璧投降的预兆。如今临平湖无故忽然开通，哪里能是好的征兆呢？”接着又由历阳长官奏报，历阳山石头印封开启，应兆太平。孙皓又派遣使者祭祀，封山神为王，改年号为天纪。东吴正相继称庆，西晋已经暗中计划兴兵，羊祜整治铠甲训练士兵，期望一定要出兵，于是首先上表，极力请求讨伐吴国，大致说：

先帝顺应天时，西边平定巴蜀，南边与吴国会和，天下得以休养生息，百姓有了安乐之心，然而吴国又违背信义，使得边境战事再次兴起，时机虽然是上天授予的，但功业必定由人来成就。蜀地被平定的时候，天下人都说吴国应当一同灭亡，拖延到现在，又过了十三年，这称为一周。现在不平定吴国，还等待什么时候？议论的人常说吴楚有礼仪就后归服，无礼仪就先强大，这只是诸侯时代的说法，现在应当统一，不能与古时相提并论。合于正道的言论，不足以应对权变，因此谋划虽然很多，但决断却想要独自做出。凡是凭借险阻得以生存的，是说所面对的敌人相同，力量足以自我巩固，如果轻重不一样，强弱形势不同，那么有智谋的人也不能谋划，险阻也不能保住。蜀地作为国家，并非不险要，高山上追寻云雾，深谷中没有影子，束缚马匹悬起车辆，然后才能通过，都说一个人拿着兵器，千人不能抵挡，等到进兵的时候，竟然没有藩篱的限制，新的将领夺取旗帜，伏尸数万，乘胜席卷，直接到达成都，汉中各城，都像鸟一样栖息不敢出来，并非都没有作战之心，是力量不足以抗衡。到刘禅投降，各营堡的人纷纷散去，如今江淮的险要，不过像剑阁，山川的险峻，不如岷汉，孙皓的暴虐，超过刘禅，吴国人的困境，甚于巴蜀，而大晋的兵众，多于前代，物资储备器械，比过去丰盛，现在不在此时平定吴国，还要屯兵相守，征夫苦于劳役，每天寻找战争，经历兴衰，不能长久，应该趁着时机平定来统一天下，现在如果率领梁益的军队，从水路陆路一起进攻，荆楚的军队，进军江陵，平定南豫州，直接指向夏口，徐扬青兖，一起在秣陵会师，击鼓进军来迷惑他们，用多种方法来误导他们，以一隅之地的吴国，面对天下的大军，势力分散，所防备的地方都危急，一处倾倒毁坏，上下震荡，即使有智谋的人，也不能谋划。况且孙皓肆意任性，对下多有猜忌，在朝廷中将领受到怀疑，在田野中士兵被困，平常的日子，就独自怀有离去或留下的想法，兵临城下的时候，必定有人响应，终究不能齐心协力拼死抵抗，已经可以知道了。又他们的风俗急躁，不能持久，弓弩戟盾，不如中原，只有水战，是他们所擅长的，但我军进入境内，那么长江就不再为他们所有，回去保卫城池，舍弃长处而就短处，我军长驱直入，人人有献身的志向，吴国人在城内作战，只有依靠城墙的心思，这样军队不用过很久，必定能够攻克。请求陛下果断决定，不要错失时机，臣不胜期待地等待命令。

这表章呈上，武帝很是赞许采纳，立即召集群臣商议进止。贾充、荀勖、冯紞，极力说不可行，朝廷大臣大多同声附和，并且说秦凉还没有平定，不应该在东南有战事。武帝于是命令羊祜暂且延缓进兵。羊祜又上奏表坚决请求，大致说：“吴虏一旦平定，胡寇自然安定，应当赶快成就大功，不必迟疑。”武帝最终被朝廷的议论阻止，不肯急速进兵。羊祜长叹说：“天下不如意的事，常常十有八九，应当决断却不断，上天给予却不拿取，恐怕将来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不久有诏令封羊祜为南城郡侯，羊祜坚决推辞不接受。平时好的谋略上奏，必定先烧掉草稿，所推荐的人士，不让当局的人得知，有人说羊祜谨慎保密太过，羊祜感慨地说：“美好的事情归于君主，古代有这样的常规。至于推荐贤能引进人才，这是臣子的本职，接受爵位在朝廷，谢恩在私室，更是我所不采取的。”又曾经给堂弟羊琇写信说：“等待边境战事平定，应当戴着头巾向东走，回归故乡，不愿因为功劳太大而受到责备。疏广见汉史。就是我的榜样。”如此的志向品行，很足以让后人学习。咸宁四年春季，羊祜患病很严重，竭力请求入朝，到了都城，武帝命令乘车入宫探望，让卫士扶着进入殿门，免除行拜跪礼，赐令陪坐。羊祜仍然当面请求讨伐吴国，并且说：“臣死在朝夕之间，所以特地入朝拜见皇上，希望实现当初的志向。”武帝用好言安慰，决定听从羊祜的谋略。羊祜于是退下，暂时留在洛阳。武帝不忍心过多劳累他，常常让中书令张华，奉命拜访羊祜。羊祜对张华说：“主上自从接受禅让之后，功德还不显著，现在吴主无道，正是吊民伐罪，统一天下的时候，上可以媲美唐虞，为什么舍弃这个不图谋呢？如果孙皓不幸早死，吴国人再立贤明的君主，即使有百万大军，也不能轻易越过长江，后患反而不浅啊。”张华连声赞成。羊祜叹息说：“我恐怕不能看到平定吴国的盛事，将来能成就我的志向的，非你莫属了。”张华唯唯听从教诲，又告知武帝。武帝又让张华转达自己的意思，想要让羊祜躺着监护诸将。羊祜回答说：“攻取吴国不必臣去，但攻取吴国以后，应当让皇上费心，事情如果没有了结，臣应当有所托付，但只求皇上审慎选择就是了。”不久病情加重，于是举荐杜预代替自己。杜预已经起任度支尚书，见第二回。到这时因为羊祜推荐，就任命杜预为镇南大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杜预还没有出都城，羊祜已经在自己家中病逝，享年五十八岁。武帝身穿素服亲临丧礼，痛哭非常悲哀。这时天气正好严寒，涕泪沾着胡须和鬓发，立刻就结成冰，等到御驾回宫，特地赐给羊祜东园秘器，以及朝服一套，钱三十万，布一百匹，追赠为太傅，赐予谥号为成。

羊祜本是南城人，九代以来以清廉的德行著名。补充叙述籍贯，是为了通过地方表现人物，本书著名的人物，都采用这个例子。自从羊祜出镇一方，起居饮食，仍然保持俭朴，俸禄收入，都分给九族，或者赏赐给军士，家中没有多余的财物，遗命不得厚葬，并且不得把南城侯印放入棺柩。武帝赞赏羊祜的谦让节操，准许恢复原来的封爵。原来羊祜曾经被封为巨平侯，巨平是邑名，与南城不同。襄阳百姓，听说羊祜去世，追忆他的遗惠，号哭罢市。羊祜生前在襄阳时，喜欢游览岘山，百姓于是就在山上立祠，每年按时祭祀，祠外建有石碑，道路上相望，相继流泪，后来杜预称此碑为堕泪碑。太傅何曾，同时逝世。何曾性情很孝顺恭谨，整肃家门，从年少到年长，绝意声色，晚年与妻子相见，尚且各自整理衣冠，以礼相待如同宾客。只是阿附贾充，没有什么建树，自己的享受很丰厚，一顿饭花费一万钱，还说没有下筷子的地方。博士秦秀，为何曾议定谥号，感慨地对同僚说：“何曾骄奢过度，名声传遍九州，活着的时候尽情放纵，死了又没有贬斥，王公大臣，还有什么忌惮？谨按谥法，名与实不符叫缪，扰乱放纵叫丑，可以谥号为缪丑公。”倒也爽快。武帝怀念功勋旧臣，不想加以指责，仍然策谥为孝。和羊叔子相比怎么样？正打算举兵讨伐吴国，忽然听说凉州兵败，刺史杨欣，又再次战死，武帝又不免犹豫起来。仆射李熹，单独举荐匈奴左部帅刘渊，让他去征讨树机能，侍臣孔恂劝谏阻止说：“不是我们同族的人，他们的心必定不同，刘渊怎么可以单独出征？如果让他讨平了树机能，恐怕西北的边患，从此更加深重了。”武帝于是没有听从李熹的话。

各位看官听着！刘渊是西晋的祸首，小子既然已经提到，不得不详细说明。从前南匈奴与汉朝和亲，自称是汉朝的外甥，冒用姓刘。魏祖曹操，曾命令南匈奴单于呼厨泉，进入居住在并州境内，把匈奴部众分为五部。左部帅刘豹，是呼厨泉兄长的儿子，他的部族最为强大。后来司马师采用邓艾的计策，把左部一分为二，另外设立右贤王，让他居住在雁门。刘豹的儿子叫刘渊，字元海，年幼时就很出众，拜上党人崔游为师，广泛学习经史，曾经对同学说：“我常常以随何、陆贾没有武力，绛侯周勃、灌婴没有文才为耻。随何、陆贾、绛侯周勃、灌婴，都是汉初的功臣。随何、陆贾遇到汉高祖，不能建立功业封侯，绛侯周勃、灌婴遇到汉文帝，不能兴起教化劝勉学习，这难道不是一大可惜吗？”于是同时学习武功，每天演练骑马射箭，长大以后已经体力过人，入京作为侍子，留在洛阳。安东将军王浑父子，屡次称赞刘渊文武双全，可以作为东南的统帅，李熹又推荐他统领西军，都被孔恂等人谏阻。刘渊得知消息，悄悄对好友王弥说：“王浑、李熹赏识我，常常推荐我，不但没有好处，恐怕反而给我带来祸患呢。”于是纵情饮酒长啸，叹息流泪。当有人把这事告诉齐王攸，攸入朝奏报武帝说：“陛下不除掉刘渊，臣担心并州不能长久安定。”王浑在旁边，唯独为刘渊辩解开脱道：“大晋正用信义怀柔不同习俗的人，怎么能无缘无故加以猜疑，杀害侍子呢？”晋主于是释放刘渊不杀，不久刘豹去世，竟然授予刘渊为左部帅，出京离开了。这简直是纵虎归山。

不久又听说树机能攻陷凉州，武帝又忧愁又叹息说：“谁能为我讨平这个敌虏？”话还没说完，左边的班列中闪出一人说：“陛下如果肯任用臣，臣一定能平定敌虏。”武帝看过去，乃是司马督马隆，便接口说：“你能平定贼寇，当然委任，但不知你的策略如何？”马隆回答道：“臣愿意招募三千勇士，率领他们西行，陛下不必预先询问战略，由臣在面对敌人时制定谋略，一定能够报捷。”武帝大喜说：“你能这样，朕还有什么忧虑？”当下任命马隆为讨虏将军，兼任武威太守。朝廷大臣大多说马隆原本是小将，乱说难以相信，而且现有的兵力已经很多，何必再招募勇士？武帝不听，一心委任马隆。马隆设局招募士兵，设立标准作为靶子，必须能拉开四钧的弓，拉开九石的弩，才能够入选。马隆亲自选拔测试，得到三千五百人，说已经足够。又亲自到武库挑选兵器，武库令只给他破旧的兵器，与马隆发生争执。马隆再次入朝禀报武帝，说明武库令阻拦刁难的情况，武帝于是传谕武库令，让马隆自己挑选。马隆这才得以去选取精良的兵器，分给勇士，一面入朝辞行。武帝当面许诺给他三年的军资，马隆领命出京，向西进发。经过温水，树机能等人拥兵数万，占据险要之地防守。马隆看到山路崎岖，不容易轻易前进，于是命令部下制造扁箱车，载着士兵缓慢前进，遇到地方辽阔，就把车连接起来作为营地，四面排列设置鹿角，一起行进，一进入狭窄的道路，就另外用木屋覆盖在车上，能够躲避弓弩。胡兵虽然有埋伏，也觉得无计可施，即使出来阻拦，也被马隆一段段地击退。始终不外乎稳重。马隆边战边前进，并且命令勇士拉弓四处射击，箭无虚发。胡兵大多中箭倒地，有几个侥幸逃脱的，都惊骇逃散。因此马隆冒险进军，如同在平地上，转战千里，未曾有一次挫败，反而杀伤胡虏数千人，得以直接抵达武威镇所。自从马隆领兵西进，音信全无，好几个月没有军报，朝廷很是担忧。有人说马隆已经沦陷，所以没有消息，等到马隆的使者到达，才知道他已经安全抵达武威。武帝拍手欢笑，为自己识人的能力而高兴，第二天早上召集群臣说：“朕如果误信你们，就已经没有秦凉了。”群臣怀着惭愧退下。武帝随即降下诏书奖赏马隆，授予他假节、宣威将军，加赤幢曲盖鼓吹，不久，又得到马隆的捷报，已经擒获投降的鲜卑部首领几人，得到部众一万多人，又没过多久更听到报来的大捷，十年以来的巨寇树机能，竟然被马隆乘胜奋力斩杀，在凉州斩首，秦凉各地，一律肃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