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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苏武牧羊（第1页）

漠北之战后，匈奴远移北方，休养士卒马匹，练习射箭打猎。又多次派使者来到汉朝，用甜言蜜语请求和亲，汉朝派王乌等人前去窥探匈奴虚实。

王乌是北地人，遵从匈奴的习俗，将符节放在一边，用墨刺面，进入单于的毡帐之中。单于很喜欢王乌，就编了一些好听的话，答应派太子到汉朝作为人质。汉朝又派杨信到匈奴，杨信为人刚直倔强，不肯遵从匈奴的习俗，单于坐在毡帐外接见杨信，说：“按照过去的盟约，汉朝派遣公主来，并用绸缎食物作为陪嫁，实行和亲，匈奴也因此不去侵扰汉朝边境。现在却要违反以往的惯例，让我的太子去当人质，这怎么行呢。”杨信回来后，汉朝又派王乌前去，单于又花言巧语说好话，想多得到汉朝财物。又欺骗王乌说：“我想到汉朝去见天子，和他结为兄弟。”王乌回来报告，武帝下令为单于在长安建造官邸。匈奴说：“除非汉朝派地位高的人作为使者，否则我们不说实话。”匈奴派地位尊贵的人到汉朝，生了病，汉朝给他医治服药，想治好他的病，却不幸死了。于是汉朝派路充国佩戴二千石官员的印绶，出使匈奴，并把匈奴使臣灵柩送回，给以丰厚的葬礼，化费了数千金。对匈奴介绍路充国说：“这是汉朝地位尊贵的人”。单于认为汉朝杀了匈奴尊贵的使臣，将路充国扣留不放。单于以前所言都是欺骗王乌，他根本无意到汉朝来，更没有打算派太子来，而是数次派出奇兵侵扰汉朝边境。武帝于是封郭昌为拔胡将军，与浞野侯赵破奴屯兵于朔方以东地区，防备匈奴。

元封六年（前105年），匈奴乌维单于去世，其子乌师庐即位，由于年幼，称为儿单于。自此以后，匈奴单于更向西北方迁徙，左方的兵力屯于云中，右方的兵力屯于酒泉郡、敦煌郡。

匈奴儿单于生性好杀伐，使国中民众惶恐不安。又发生天灾，畜牧死亡很多。左大都尉派人暗中向汉朝报告说：“我想杀掉单于来投降汉朝，但汉朝太远，如能赶快派兵来接应，我马上就发难。”武帝于是派谴公孙敖在塞外建筑受降城（在内蒙乌拉特中旗北戈壁中）以接应他。

武帝认为受降城离匈奴太远，又派赵破奴率领2万多骑兵从朔方出发，向西北推进2千多里，准备到浚稽山（外蒙土拉河旁）接应匈奴左大都尉。赵破奴到了预定地点，匈奴左大都尉准备发动政变，不料被单于发觉，被杀。儿单于派左方兵攻击赵破奴，赵破奴率兵俘虏了几千匈奴兵，然后回师。在离受降城4百里处，遭到匈奴8万骑兵的包围。赵破奴夜间外出找水，与匈奴侦察部队相遇被俘。匈奴乘势急攻汉军，汉军上下都害怕回去以后因亡失将领而遭诛杀，所以无人劝同伴突围逃回，因此全军覆没。儿单于大喜，派奇兵去攻受降城，没有攻下，在边塞抢劫一番后离去。

太初三年（前102年），匈奴儿单于病死，他的儿子还小，匈奴立儿单于的叔父右贤王呴犁湖为单于。第二年

第二年（前101年）冬，匈奴呴犁湖单于在位不足一年死去，匈奴立他的弟弟左大都尉且鞮侯为单于。且鞮侯单于继位，担心汉军袭击他，就向汉朝说：“我是儿子辈，怎敢冒犯汉天子，汉朝天子是我的长辈。”并将扣留在匈奴不愿归降的汉使路充国等人全部送回，又派使者前来进贡。

天汉元年（前100年）三月，武帝嘉奖匈奴且鞮侯单于懂得道理。派中郎将苏武将扣留在汉朝的匈奴使者送回匈奴，顺便送给单于丰厚的礼品，以答谢单于的好意。

苏武是苏建的次子，苏建曾随大将军卫青出击匈奴，封平陵侯，在代郡太守位上病故，苏武凭着父亲的职位入朝为郎。苏武与副使张胜及兼任使团官员的常惠等人一同出发，来到匈奴，把礼物送给了单于，想不到单于却因此更加骄横。

此前，武帝宠妃李夫人的哥哥李延年与卫律友好，卫律是长水地方的匈奴人，李延年推荐卫律出使匈奴。李延年犯罪被杀，卫律怕受株连，投降匈奴。匈奴单于十分喜欢卫律，与他商量国家大事，封为丁灵王。长水人虞常随卫律投归匈奴，但心中不痛快。曾经归汉的浑邪王外甥缑王，前不久随赵破奴降归匈奴，同虞常一样心中不适服，二人结为知己。

这时，缑王、虞常以及随卫律一起投降匈奴的汉人暗中谋划，企图劫持匈奴单于的母亲阏氏归顺汉朝。虞常在汉朝时一直与副使张胜有交往，便暗中拜访张胜，说：“听说武帝非常痛恨卫律，我能埋伏弓箭手将他射死。我的母亲和弟弟在汉朝，希望事成后他们能得到汉朝的赏赐。”张胜答应了他，并送给虞常许多礼物。一个多月后，单于外出打猎，只有他母亲阏氏和一些子弟留守。缑王、虞常等70多人准备起事，不料其中有一人夜间逃入匈奴宫中，告发了这件事。单于的子弟调兵同虞常等人作战，缑王战死，虞常被俘。

单于派卫律审问此事。张胜听到这一消息，担心先前与虞常的谈话被查出，把事情向苏武报告。苏武说：“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肯定会涉及到我，若等受到凌辱再死，将更加辜负国家的重托。”想自杀，被张胜和常惠阻止。虞常果然供出了张胜，单于大怒，召集贵族们商议，想杀死汉使。匈奴左伊秩訾说：“如果这次是要谋害单于的话，又将如何去加重他们的罪刑呢！应该让他们投降。”单于派卫律召苏武前来受审，苏武对常惠等人说：“如果卑躬屈节，辱没使命，即使活着，又有什么脸面回到汉朝！”说着便拔刀自杀，卫律大惊，亲自抱住了苏武，急忙叫医生来，在地面上挖了个坑，点起炭火，将苏武放在坑沿上，按揉他的背部，使淤血流出。苏武昏绝过去，过了好半天才苏醒。常惠等人哭泣，用轿子把苏武抬回营帐。单于钦佩苏武的气节，早晚派人问候苏武，而将张胜逮捕。

苏武伤势一天天好起来，单于派人劝说苏武，希望他归降。此时虞常已被定罪，为了借此逼苏武投降，他们当着苏武面杀了虞常。卫律说：“汉使张胜谋杀单于的亲信大臣，其罪当死，如若肯降，当可宽赦。”说完举剑要杀张胜，张胜乞求投降。卫律对苏武说：“副使有罪，你也应连坐受罚。”苏武说：“我本来就未参与此事，与张胜又不是亲属，为什么连坐受罚？”卫律举剑威胁，苏武纹丝不动。卫律说：“苏君！我过去背负汉朝，投降匈奴，有幸蒙单于大恩，赐我为王，拥有数万民众，牛马满山，富贵到了这样的地步！苏君今日投降，明日也会如此。否则只是白白横尸荒野，有谁知道呢！”苏武不理。卫律又说：“你依我的话投降，我愿与你结为兄弟。如今天不听我言，以后想再见我，只怕是不容易了！”苏武大骂卫律道：“你身为汉朝臣子，却不顾恩义，背叛君主和亲人，投降蛮夷异族，我见你做什么！单于信任你，让你裁决别人的生死，你不但不公平处理，反而想挑起两国君主互相争斗，以观成败。南越国杀死汉使，被汉夷平变为九郡；大宛王杀死汉使，其人头被悬于长安北门；朝鲜杀死汉使，立即被消灭；只有匈奴还没有干过这种事。你明知我是不会投降的，如让两国互相攻杀，那匈奴的灾祸就要从我开始了。”卫律知道苏武是无法胁迫的，报告了单于，单于却更加想争取苏武归顺。于是把苏武囚禁在一个大地窖中，断绝饮食。当时天正下大雪，苏武躺在地上，靠吞食雪花和毡毛为生，过了几天还没有死。匈奴认为此事神奇，将苏武放逐到北海荒无人烟之处，要他放牧公羊，说：“等到公羊有乳汁了才可回国。”常惠等人分别拘禁在不同的地方。

苏武被放逐到北海以后，不给苏武粮食供应，苏武只能靠刨挖野鼠、草根等充饥。每日操持汉朝的符节去牧羊，无论是睡觉，还是牧羊，符节昼夜相随不离身，年复一年，以至节杖上的缨毛全都脱落了。五六年后的一天，单于的弟弟於靬王到北海狩猎，见到苏武。苏武会编结狩猎的网，矫正弓弩，於靬王十分赏识苏武，又怜其凄苦，供给苏武衣服、食物，使苏武生活有了改善，如此3年。於靬王临终，送给苏武马牛牲畜，盛酒酪的瓦器和毡帐等用品。这年冬天，丁令人掠走了苏武的牛羊，苏武又陷入困境。不久，李陵到北海拜见苏武。

苏武在汉朝时，与李陵同为侍中，关系友好。苏武出使匈奴的第二年，李陵兵败投降匈奴，一直不敢求见苏武。过了很久，单于派李陵去劝苏武归降，李陵才来到北海，给苏武摆下酒食，还安排了歌舞助兴。李陵对苏武说：“单于听说我过去与您交情深厚，所以派我来劝您，打算以诚心待您。我看您终究不能回汉，白白在这里受苦。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您的信义节操又有谁知道呢？您的两个兄弟都因犯罪自杀了。我离开长安时，您的母亲也已不幸去世。您的夫人年纪还轻，听说已经改嫁了。只剩下两个妹妹，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如今又过去了十多年，是否在世已不得而知。人生如同早晨的露水一样短暂，何必这样长久地自讨苦吃！我刚投降时，心中也是恍恍惚惚，以致要发狂，痛恨自己背负汉朝，还连累老母身受牢狱之苦。您不愿投降匈奴的心情，不见得就超过了我！况且现在陛下年事已高，法令变化无常，朝中大臣无罪而遭灭族的已有几十家。因此，就算能回汉朝，性命也难以保全。您这样守节究竟是为谁呢？。”苏武听到母亡妻嫁，兄死弟殁，禁不住涔涔泪下。说：“我父子无甚功德，全赖皇上提拔，才有今天的高位，与将军、列侯并列，且使我们兄弟成为皇上近臣，我常愿肝脑涂地来报答皇上。现在幸得有机会杀身报效皇上，即是受到斧钺砍杀，热锅烹煮，我也心甘情愿地接受。臣子侍奉国君，如同儿子侍奉父亲。儿子为父亲去死，无所怨恨，请不要再说了！”李陵与苏武一连饮酒数日，又劝道：“您再听我一句话吧！”苏武说：“我早已认定必死无疑，你如一定要我投降，那就请结束今日的欢聚，我马上就死在你的面前！”李陵见苏武态度至诚，长叹道：“唉，真是一个忠义之士！我与卫律实在是罪大于天！”说着泪如雨下，浸湿衣襟，然后与苏武告别离去，赐给苏武牛羊几十头。

后来李陵又几次到北海，与苏武饮酒，但不再劝苏武降胡。还让他的匈奴妻子出面，劝苏武为了继嗣，纳一胡女为妻，苏武接受了。从此，苏武的生存状况大为改观。

太始元年（前96年），匈奴且鞮侯单于去世。他有两个儿子，长子左贤王未来奔丧，匈奴贵族以为他病了，立次子左大将为单于。后来左贤王不敢进王庭，左大将便让位给左贤王，左贤王推辞，左大将对哥哥说：“如果你不幸而死，再传位给我。”左贤王于是继位，称狐鹿姑单于。封左大将为左贤王，数年后左贤王病死，儿子先贤掸改封为日逐王。

后元二年（前87年）的一天，李陵又来到北海，告诉苏武，汉武帝已经去世。苏武面向南方号啕大哭，连续几个月，每天早晚都在哭泣，以致吐血。

当初，武帝征伐匈奴，深入其境，穷追猛打，共有20多年，使得匈奴马匹牲畜不能正常孕育繁殖，受到严重损失，百姓极为厌倦、贫苦，常常希望与汉朝恢复和亲，但未能如愿。狐鹿姑单于有一同父异母的弟弟任左大都尉，十分贤明，国人都归附他。单于的母亲担心单于不让自己的儿子继位，而立左大都尉，便暗地派人杀了左大都尉，引起了左大都尉同母哥哥的怨恨，不肯去王庭朝见单于。

至始元二年（前85年），狐鹿姑单于病亡，临终对各贵族说：“我儿子年纪还小，不能治理国事，立我的弟弟右谷蠡王为单于。”狐鹿姑单于一死，卫律等人与单于的正室夫人颛渠阏氏密谋，隐瞒单于的死讯，而伪托单于命令，立单于的儿子左谷蠡王为壶衍鞮单于。左贤王和右谷蠡王都心怀怨恨，想率领部众向南归附汉朝，又担心力量薄弱，难以如愿，便胁迫卢屠王，一起向西归降乌孙。卢屠王将此事报告了单于，单于派人去查问，右谷蠡王不肯服罪，反将阴谋背叛之事推到卢屠王身上，匈奴人都认为卢屠王冤枉。于是左贤王和右谷蠡王回到自己的住地，不再参加每年一次的龙城祭典，匈奴由此走向衰落。

壶衍鞮单于继位后，由于其母阏氏行为不正，与右贤王私通，国内分崩离析，常常害怕汉军前来袭击。于是卫律与单于商议，请求与汉朝和亲。汉使来到匈奴，要求归还苏武等人，匈奴谎称苏武已死。常惠暗中面见汉使，报告实情，并让汉使臣对单于说：“汉天子在上林苑射中一只大雁，脚下系有一封帛书，说苏武等人在某湖泽之地。”使者大喜，用此话责问单于。单于环顾左右大惊失色，向汉使道歉说：“苏武等人确实活着。”于是放回了苏武和马宏等人。马宏是以前汉朝派往西域的光禄大夫王忠的副使，因使团受到匈奴的拦击，王忠战死，马宏被俘，也一直不肯投降匈奴。所以匈奴归还这二人，是想向汉朝表示他们的诚意。

苏武将要归汉，李陵设酒宴祝贺苏武说：“如今您返回祖国，英名扬遍匈奴，功劳显赫于汉廷，即使是刻写的竹帛，丹青所描画的杰出人物也难以超过你！我虽然愚笨怯懦，假如当年汉朝能宽恕我，保全我的老母，使我能够忍辱负重，或许我也能像曹刿在柯邑一样，为国雪耻，这是我当时念念不忘的志向。谁知汉朝竟将我家满门抄斩，成为当世最大的杀戳，我对汉朝还有什么眷念呢！一切都过去了，现在说起不过是让您知道我的心情罢了！”李陵流着泪起舞唱道：“万里行程穿越沙漠，为王带兵奋战匈奴，归路断绝刀箭毁损，兵士全部死亡啊我名声败坏。老母已死啊，虽想报恩何处去归！”李陵泪流纵横，不能自己，与苏武告别。

（齐桓公初年，齐强鲁弱，鲁三战皆败，鲁庄公献地求和。后来齐桓公与鲁庄公在柯地会盟，齐桓公登坛将要盟誓，鲁将曹刿跨步上前，一手持匕首，一手抓住齐桓公的衣袖说：‘请归还侵占的鲁国土地。’齐桓公只好答应。遂将三次战争所侵占的鲁地全部还给了鲁国）。

单于召集了当年跟随苏武一起来的官员，除己经归降匈奴和去世的以外，共有9人随苏武一起返回。苏武于始元六年（前81年）春天回到长安，朝廷为苏武回国举行了隆重的迎接仪式，封苏武为典属国，品秩为中2千石，赏赐钱2百万，公田二顷，住宅一所。苏武被拘留匈奴共19年，去时正值壮年，回来时已60岁，胡须头发全都白了。苏武归汉第二年，儿子苏元因参与上官桀及燕王谋反被处死，苏武被免官。昭帝驾崩后，苏武因参与拥立宣帝，封为关内侯。宣帝怜惜苏武年迈，儿子苏元已死，得知苏武在匈奴尚有一子苏通，于是派人将其赎回，任为郎。宣帝神爵二年（前60年），苏武去世，年80岁，葬于陕西武功镇龙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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