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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到了家,老远就听见小虎子在唱一首儿歌,“生儿不用寒窗读,走马武夫胜万书,什伍万乘护玉旒。富贵荣华代不如,能令金距期胜负,白罗绣衫随软典。庶死京城千里外,尸骨渐寒无人知。”
这儿歌,不就是师父曾唱给我听过的那首吗?可这词,却像是被人精心修改过的。江朝有个奇特的现象,就是天子重武,但是在朝掌权的多为文官。这走马武夫和什伍万乘应该暗指的天子禁卫军,这故意挑出来,是为了引起文武内斗?等等,还有一句,庶死京城千里外,尸骨渐寒无人知这是说当朝皇帝只顾个人安危,不顾百姓死活?
这童谣定是有人别有用心散出来的了,借着童言无忌,指摘天子,造这样的势头。真是好大的胆子,好高明的手段,连远在姑苏的孩童都口口相传,人尽皆知了。莫不是他?说不准这童谣师父也唱给他听过吧。我好似又看见那日漫天烟火下的幻象,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明明都隔了十万八千里,为何总是千头万绪地纠葛在一起
我有些烦躁地摇了摇头,推了门走了进去。看见方宴之跟小虎子一起正吃着西瓜,看见我回来了,小虎子连忙道,“姐姐,姐姐快来。师父刚从井里捞起来的冰镇西瓜,可好吃了!”
我走过去,一屁股坐下。方宴之给我递了一块,我随意咬了一口,“我今早上都忙翻天了,你还在这里吃瓜。”
“你有什么可忙的,不就是跟着肖家小姐东跑西跑罢了。”
我白了他一眼,“肖家发了时疫了,你知道吗?”
方宴之听言,立刻起身,一把提起小虎子,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
“回来回来,我早用艾草熏过了。”我有些哭笑不得。
方宴之走过来,把剩下的西瓜塞到小虎子手中,“走,今日就不练了,回家去,再抱些艾草走,记得阿娘帮着熏些。”
小虎子倒是还想说些什么,不过他现在倒是变得很听方宴之的话。硬是眼巴巴地看了我几眼,什么都没说就抱着艾草就可怜巴巴地走了,可能这,就是师父的威严吧。
看着他出去了,我正色道,“姑苏城恐怕是要变天了。”
“仔细说说。”
“我怀疑这时疫是东瀛人所为,意在降低我军战斗力,好以此乘虚而入,拿下姑苏。”
方宴之皱眉,“那我明日送你去长宁一带,避一避。”
我摇摇头,“避不了。”
“怎么?你不会想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吧?”方宴之似是嘲讽。
我白眼道,“天下人与我何干,可是萦云在姑苏,她家是护国公府,这姑苏若是大乱,她是逃也逃不掉地会被卷进去。再说呢,还有你徒弟小虎子,你这个做师傅的,就这样放任不管了吗?”
方宴之不说话了,他这样为难,倒让我感觉到他可能是真心待小虎子为徒了。我第一次见他除了我跟师父之外,还有放心不下的事情了。不知为何我有些欣慰地笑了笑,调侃道:“木头怪物终于发芽,长心了。”
“可凭我两人一己之力,也守不住姑苏。”方宴之认真地思索道。
“怎么就只凭我们俩人了,你是不知道,萦云的大哥,带病回营,那架势已然是为国捐躯的阵仗了。姑苏有肖家,还是有值得一搏的机会。”我不吝言辞地夸赞道。
方宴之冷哼一声,“带病回营,就是传播时疫,感染兵众,这样愚忠,不要也罢。”
“你看你,酸的吃饺子都不用醋了。人家随行医师跟着呢,断不会如你所说的这样。”我反驳道。
“你倒是维护起来了?看来还是对那日的婚约念念不忘了?”
“方!宴!之!”我气的双颊都鼓起来了,“你!斤斤计较,婆婆妈妈,小肚鸡肠,无语至极!”
方宴之黑着脸,“一个不会梳发髻,也下不了厨房只知道吃的丑八怪,居然有脸面说我!”
又拿这些说事,“!!我只是不会复杂的!”
“有区别么?”
“死秃驴!”我气急败坏地骂道。
“头发可以长起来,但是某些人的胸前却永远不会鼓起来。”方宴之!他竟然敢说我这永恒的胸前之痛,我的执念。呜呜,气死我了,“我揍死你!”
说罢动起手来,可忙了一上午,这会人有些虚浮。便是没过几招,方宴之就擒住我双手,我动弹不得,被捆在他胸前。
两人大眼对小眼地望着,方宴之说,“你要留下可以,治病救人也可以。只有一点,不能以身试药,更不能用血做药引子。若真有必要,采我的血,效果也是一样的。”有次回谷路上,受了伏击。药丹耗尽,我病急乱投医,放血救过方宴之。放了血的人,脸色会格外煞白写,他怕是现在都心有余悸吧。现在时疫紧急,我倒是真有想过,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放血护住肖都尉一命。
我也不正面回应,只是“忒”得一下,孩童打架常做的那样,一气喷了方宴之一脸唾沫,他连忙放开我,看他吓的花容失色的样子,我大笑起来。
“跟你正经说着话呢,怎么这么无赖!”
“谁要你教我做事了?”我笑嘻嘻地说道,“我惜命的很呢。而且现在事情还没那么糟糕,不过既然你开口了,那就准备被放成人干吧。我把小虎子过继为我的徒儿,照顾好他的。”
“这个最毒的妇人心哪。要把我抽成干木头拿去当柴烧吗,可惜了师兄这一片真心啊。”方宴之故作心疼地捂住胸口。
我笑着飞了他一眼,“今天有没有我爱吃的苏合山。天这么热了,你不会就小气兮兮地给个冰西瓜吃吧。”
“那要提前准备呢,你临时起意地谁来得及。”
“哼。还说是一片真心呢,都不能跟我心有灵犀不点而通的吗。”我又道,“好啦,我得回去翻医书,查方子了。若是真想不出来,那可真只能委屈你成干木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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