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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光,在他浓密的眉上一抹,稍纵即逝。
四周仍是一片漆黑,只有一个红色的亮点儿,在他眼前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他想咳嗽,可他忍住了。
夜还是那么静,窗外有猫头鹰在叫,好像独唱演员的轻声吟唱,唱得很投入,剧场里却空无一人。
他拉了拉衣襟,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些。
西服上也有淡淡的烟味儿,可那不是他留下的。
他趴倒在桌子上,把脸埋进西服袖子里,憋住气,不呼吸。
时间也随即凝固了。
许久之后,他猛抬起头,吸了一大口气,却又冷不防打了个喷嚏,眼睛里一下子就充满了泪水。
他用力捂住嘴,一动不动。
泪水顺着两腮无声地往下流。
又过了很久,他掐灭了烟,再踮起脚尖,摸出书房,一步一步摸上楼去。
像只猫,不出一点儿声音。
***
其实这些只不过是我的想象。
可我相信,这一切都曾真真切切地发生过,地点就在旧金山半山那所孤零零的大房子里;而时间,大概是他在那里渡过的最后几夜吧。
他叫郝桐,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这辈子最铁的哥们儿。
他是南方人,可我按着北京人的习惯,叫他桐子。
楔子之二金门桥下的漂流瓶
晴朗的午后,阳光好的出奇。
虽说加州的阳光很有名,但这在旧金山,却不是常常能见到的。
习惯了阴冷天气的旧金山人,遇上阳光灿烂的日子,都蜂拥着往大街上去了。
我也凑了热闹,跑到金门桥对岸的小山上来了。
那地方我以前常光顾,可最近却着实有日子没去了。
那儿有座挺高挺陡的悬崖。
崖壁正对着太平洋,崖顶覆盖着茂密的松林。
下午两点。
一天里最热的钟点儿,太阳探照灯似的在头顶烤着,悬崖顶上竟然不只我一个人。
另外一帮子一看就知道是日本游客,正轮番儿用远处的金门桥作背景拍照。
但凡是游客都忘不了金门桥,左一张右一张的,比警察取证还认真仔细。
这也难怪——旧金山当初是靠什么出名的?
不过,我对金门桥早就没什么兴趣了。
但凡有朋友来,一准儿要求来看这座桥,好多年了,我早看腻了。
我在悬崖边儿找了个人少的地方,面向正西站着。
西边是浩瀚无边的太平洋。
不能说“无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