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捞政治资本不惜出卖同志。
我想,她这些词汇可以对任何人而言,不是我爸爸。
因为它们的抽象性,那种陈词滥调的政治性,就弄得它们越来越不沾我爸爸的边。
她的愤慨和批判充满集体感,因此她愤慨的对象也可以是非具体,非个性的。
她惟一没说到的是我爸爸的人格。
他上台表演那一记耳光,揭露的恰是他人格中薄弱处。
我听她讲下去,保持一个中立的微笑。
我甚至觉得她有趣,不需要忍受她。
她皮肤奇特的细腻,却无水分,嘴唇又红又润,它们本身的运动所致。
她让我千万要抵制我父亲的影响。
还年轻,还有希望。
我看着这具女体,心想它也曾有青春。
青春是在它的哪里终结的?从那嘴唇上。
甚至还没有终结,顽固和绝望形成它的色泽。
也一定是打这里起头。
贺叔叔的嘴唇知道它们早先多汁。
还是不错的。
这副嘴唇也曾启开,无词在它们中间。
多可贵的无词的嘴唇!
它们也会迎奉,也会是盈满汁水的熟果子,等得要破裂。
也曾有一些时刻,它们仅是享受的感官。
年轻的贺叔叔一定不知道,它们将会像此刻这样运动,从它们中间泌出如此成套的官样语言;它们会发行出如此的铅印字句。
年轻的贺叔叔只顾把自己盲目的嘴唇摸索到这副嘴唇上,揉搓它们,品尝它们,几十年前,它们滋味不错。
我微笑着,看着贺叔叔许多年前吻过的嘴唇。
为之头晕眼花过的。
我是说真正的吻。
恨下能把一个人的肉体和心灵都一同吸入。
我知道有这样一件事,叫吻。
对女书记我自然是要替我爸爸道歉,同时辩护几句,我说,他为这件事好痛苦。
我又说,他并不是平白无故啊,他为别人奴役了四年,也是很委屈啊。
我说,她听。
我的语气是冷静的,距离的。
我正对着她的面孔说,四年呐——你想想——一个作家能有几个那样的四年?成熟和激情正好在那四年交汇,然后就错过去,各走各的。
我叫她阿姨,说,那四年我爸爸等于不存在。
她不全懂我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