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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那个开头。
在你的大办公桌上。
你把权力、利害全压上来。
如此开头怎么行?你算计好了,酒埋伏已久。
他?把它的杀伤力归结到我非母语的偏差上。
他不计较我用词过猛。
一向原谅,像你。
他说:好吧,就算开头不尽完美。
但我们现在在深深相爱,不是吗?
我说,是。
他说他为我已断了一切后路。
他说许多好事的开头都不够美好。
哪止“不够美好”
?不是量,是质。
是本质的不好。
你在占一个急于求职的四十五岁的女博士生的便宜。
本质是性骚扰。
他还是坚持原谅我,笑,皱纹划出痛苦。
他总说他喜欢我说英文时的幼稚可笑。
一个没头没脑地呷呷的孩童。
语言的稚气使我身上幻化出一个年轻许多的我。
那个假象使他信以为真,他甘心信以为真。
因此他在享受一份假象的青春同时必须原谅。
他把我语言中的无轻无重,过分直接都当成那幼稚的整体,他无法剔除其中一部分不善和不逊,那些刺痛他和令他无法下咽的。
他笑笑说:注意你的用词。
我笑笑说:你觉得是修辞问题吗?
他说:想想一辈子要听你这样不知轻重的话,真无望。
他让我明白他那父辈的宽厚之爱,他的皱纹告诉我别的什么。
它们在告诉我:我也在敲诈。
让我们别谈这个了。
他可怜地说。
拥抱和拥抱的一切后果使进了死胡同的谈话歇在那里。
我在他第二次上来时感到自己不是那么好挣脱的。
我爸爸在四十五年前通过我妈妈给予我的这个“我”
,可不那么容易挣破,逃离。
无法停止做“我”
,无法破除我爸爸,我祖父的给予。
那奴性。
那廉价的感恩之心,一文不值的永久忏悔。
那不也是个好的开头,贺叔叔和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