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1页)
大姑的院子里,东屋亮着昏暗的灯光。
她佝偻着身子坐在炕上,还在低头纳底子。
她有条不紊地使锥子使针,从容有力地扯动着细麻绳,伴着&ldo;咝咝&rdo;的抽线声,她抡动着胳膊舞蹈一般。
一切都和上午一样,她只是挪了个坐的地方。
我站在屋门口,老秦站在我的身后。
我说,嗯,您能听懂我的话吧?我说,这院子我不买了,嗯,不买了。
我说,我愿意让您硬硬朗朗的。
我说,您的花椒树可真好,山杏儿也好,嗯。
我不指望大姑开口,我知道几十年来她从不开口。
可她却抬起了头。
她看着我,那眼神里有诧异和失望,或许还有几分没有着落的惆怅。
好比一个铆足了劲上阵来的拳击者,却遇到了对手的临阵逃脱。
当大姑收回眼光又低头纳起底子时,我和老秦就出了屋。
走到院里我听到身后一个轻微的响动,是东屋炕上的响动。
我们返身回去,见大姑已经倒在炕上。
老秦伸手在她鼻下试试,说,死了。
次日我开车返回b城,老秦让我把小铭捎回城去。
我们一路无话。
快进城时,她冷不丁问了一句:&ldo;女士,你见过管风琴么?&rdo;
至今我也没能从马老末手里追回我那一万三千块钱,听老秦说,马老末已开始背着老秦,四处物色买房的人了。
巧克力手印
穆童把磁卡插进钥匙孔打开919房间,顿时觉得自己喜欢这里。
这是一家商务酒店的普通单人间,不大,但布局紧凑、合理。
小巧的冰箱,小巧的写字台,台面上为电脑设置的电源插孔结实、规矩、一目了然;明亮的落地窗前两只小巧的米黄色布面沙发和漫地的土粉色长绒地毯抵挡着客房的呆板……当然还有床。
床的宽度是那种一米二的,比一般的单人床要宽,可你又绝不能把它叫做双人床。
穆童满意这床的状态,它比双人床收敛,比单人床又显出那么点舒坦和开放。
她想,她几百里地从她的县跑到这省城,订到了这个酒店的这样一个房间,她是订对了。
省城就是省城,虽说这不过是一个经济型的单间,在气质上也远远超过她那县里所有的大宾馆。
这个单间是配得上她和他的见面的,她需要和他见面。
这样说起来,穆童和他的见面仿佛有点上赶着。
虽然在一开始,事情并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