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1页)
火越烧越大,我拼命地挣扎,喊着爹,喊他逃走,但他只是默默慈祥地看着我,眼光慈祥得骇人。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爹的用心:我这样的侏儒,活着,给他丢人,给祖宗丢脸,给自己是种折磨。
我应该在八岁的时候就陪爹一起走的,可是一个意外改变了爹给我选好的幸福道路。
我看着燃烧的火焰,慌乱中摸到旁边的酒坛,浇向火苗,酒落在爹身上,熊熊烈火疯狂地扑向了他。
爹松开了握住我的手,捂脸惨号起来,铁钩深深地陷入了他的眼睛。
看着爹浑身火苗在地上打滚,我吓得窜出了门,在村里跑、跑、跑,跑过了村子,跑过了坟场,跑过了我也不知道的地方。
跑到我不能再跑动的地方,我被天上的雷声惊醒,雨水浇在我脸上,好冷,我颤抖着想找一个遮雨的地方。
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不远处一个废弃的土洞,不知道是兔子还是狐狸留下的,我要钻进去还嫌太小。
我怕雷,响雷一声接一声地在我头上炸开。
我缩在洞旁,看着我钻不进去的洞口,慢慢地伸出了手。
我想挖洞钻进去,洞里一定很温暖,洞里没有雷声。
我的指甲挖出了血,血混合雨水淌进潮湿的泥土里。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停了,但我不能停下,谁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有下一场雷雨?我只想能有个躲避的地方。
蜷缩在洞里,就像蜷缩在没见过的母亲的肚子里那样让人安逸。
在洞里,我伸不直身子,这样可以让我感觉到自己的高大,似乎整个洞穴都容纳不了我。
我不想走出洞,走出去,树、房子、人,都会提醒我是个侏儒。
爹,死了;房子,烧了;我,还活着,作为一个侏儒耻辱地活着。
村里人可怜我,有饭给我就吃一口,没有我就到处挖洞睡觉,有时候挖到兔子田鼠我就不去乞讨吃的了。
村里的孩子渐渐开始欺负我。
我爹活着的时候,他们不敢,但现在我爹死了,被我烧死的。
时间过得好慢,我十五岁了,去村子里要饭却总是被七八岁的孩子欺负。
和我同龄的杨平他们就远远地看着,笑话着。
我已经习惯了,只要给饭,我可以跪着喊别人爹,可以从小孩子的裤裆钻过去。
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侏儒。
生来就是残废卑贱的侏儒,放弃做人还是坚持做人都改变不了我是侏儒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