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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岳、岳西。”
胡自强仰头,发觉天模模糊糊是层米浆色,“那、那你得坐多久的火车?”
“岳西在安徽,要一天一夜差不多才到呢。”
“好远。”
“你以为呢?火车得翻山,还隔个大省呢,晃晃晃的。”
她一口口吸溜着剩面汤,“小朋友又想找快活呀?过完年回来我就涨价啦,一次一百包夜三百,全活儿就得加五十块了。”
“我没钱了,那次都用了。”
“耶?你怨得着我?”
她咯咯笑:“这行饭不兴赊,没钱小姐不张腿。”
“没说怨你......”
又嘎啦啦一串笑,笑完了说:“小朋友,好好成个人,才有钱花,没谁是你妈。”
鸟一掠,米浆里划出道浅浅浅浅的灰线。
柳亚东一想事情就容易馋烟,像不嗒个焦油的味道,脑子也面柔柔的不筋道。
罗海着了,柳亚东蒙头蒙脑钻出被子,他五脏一不闹,痛感就浮头了。
兰舟盘腿坐床沿,倚着铁爬梯看着本小书,手里抱了个装了热白开的盐水瓶,瓶子在他两掌间滚动,熨出手心一层粉红。
柳亚东探下去半截身子,在他头顶上发了“哈”
的一声,吓了他一跳。
柳亚东倒吊着哑笑,兰舟眯眼看他,架起弹脑门的手势。
柳亚东忙挺回上铺,周身酸痛片霎作大,嗯哼着瘫平。
兰舟下头一阵翻找,站起来碰他小腿,指指门外。
他手里一瓶红花油,夹着两根软塌的红塔山。
寝室楼厕所破了扇毛玻璃,辩证的说,倒没那么黑黢黢臭烘烘了,但蹿风,夜里还吊着婴泣似的短啸。
因此罗海晚上蹲坑的速度快如打闪,柳亚东老怀疑他腚眼门子就没揩干净。
兰舟点火“呋”
了两下,柳亚东夺了火机打了第三下,引燃烟,俩都耐不住贪婪地抿了口重的。
柳亚东用眼眉问他:你就非得看么?兰舟嘴巴结成道短横。
柳亚东脑袋低下去点点,成吧。
脱了四层才露肉,柳亚东身上连片的乌云,肋骨那团色最深重。
兰舟拧开药瓶,手心里倒上药,两掌抹开,油光光要往柳亚东肋骨上贴。
柳亚东迷迷糊糊悬着一个胆儿在——怕勃了。
他就克己地定着面孔,转过身说你涂我背上够不着的,前面我自己来,轻重更有数。
药油里薄荷脑够猛,迷得眼珠里雾虚虚,得不停挤弄。
兰舟算个细微到显拖沓的人,关怀于一点,常像时间人力不计入成本,世界停格,缩减至眼下唯一,付诸进无限的精心与专注。
柳亚东挨了老广一勾脚,肩上一片发红的鼓胀,他就慎而又慎地顺斜方肌横拉竖捋,五指绕圈抚摩,揉到药油全然吸收,如对待一件易损的文物。
说白了,手法单看是暧昧的,够人浮想翩翩,本人却不察觉。
柳亚东几乎要以为他拿盐水瓶捂着手,是为此时他手心发烫,发软,不冰着他,不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