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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紫鸢似乎平静了些，可语声中还是带着阴冷轻诮:“那小子对阿离尚好，对阿澄却未必有那么深的情谊。”

“岐山温氏门下有一客卿，乃是化丹手温逐流。”

江枫眠的声音一如平日般温厚，可入魏无羡耳中，却比蛇舌吐信更令他恐惧心寒:“若金丹被毁，又与温氏为仇，除了修习鬼道扶助阿澄对抗温氏，他还有得选吗？别忘了，薛重亥是怎么由一位国师变得人人喊打要杀的。”

“你想得到美，”

虞紫鸢的语声柔了下来，带上些许娇嗔女儿态:“你能保证他修习鬼道之后就一心辅佐阿澄？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把咱们一家子全赔进去。”

“仙门百家对鬼道修士深为忌惮，又有温、聂、蓝三家镇压着，到时还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收留他？除了阿澄，他又能靠谁？何况还有阿离这姐姐挂心牵肠，他还飞出天去不成。”

江枫眠低沉温厚声音入耳，令魏无羡从心底里透出冰冷寒意，若非理智告诉他不可妄动，几乎要打穿木板跳到那对夫妻面前去斥问，而不是咬紧牙关，绷紧全身，不令寒意让自己打颤，惊动他们。

江枫眠的语声还在继续着，象冷冷刀锋分割着魏无羡的魂魄:“薛氏天生便欠着我们江家，否则也不会让我遇见他，更不会让他乖乖便承认自己姓‘魏’，这是命数。

成为云梦江氏下任家主的手中刀，足下石，他该谢恩！”

“择你为夫，是我做过最正确的选择，你果然是当日所有世家公子中最聪明的那个。

藏色那有眼无珠的贱人，凭什么和我争？！”

虞紫鸢的语声透着欣喜与快慰，又挟着些许恶毒:“也亏她死了，否则我不介意再杀她一遍。”

“往事已尽，三娘子也不必太过执着。

我既能为证己心亲自杀了她与长泽，便不会对之念而不忘。”

魏无羡麻木的听着自家记忆中的温厚长者，用往日温暖语声平静说着狠绝话语，他只觉自己恍然若梦，这一切令他措手不及。

不知过了多久，水榭之上再无声息，魏无羡才用力吐出憋住的那口气，冷汗如雨，喘息良久，只觉心口都要炸开去，无力瘫在舟中动弹不得。

方才夫妻二人议定走后，魏无羡出于直觉未敢轻动，果然，江枫眠居然去而复返，又呆了半晌，确定四下确无一人才真的离开。

若魏无羡不是谨慎未动，当时便教江枫眠给掀了出来，别的休提，反正命是一定没了。

苦笑一声，魏无羡手按船板，以灵力将小舟无声化为碎木屑沉入水中灭迹，自家则沉入水中屏息潜水道去了外湖，又往后山打了几只山鸡烤了带回，似平素般同师弟们打闹，与江澄斗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什么都没发生？怎么可能！

魏无羡在无人之时心中低嘲，他可是前朝国师薛重亥的嫡传子孙，是曾经敢同野狗厮斗争食的薛洋，要算计他，就得拿命还！

！

于是，不知从何时起，江湖传闻魏长泽与藏色散人夫妻殒命夷陵，乃是江枫眠与虞紫鸢夫妻联手杀害。

因为，藏色散人撩了江枫眠，却又嫁予云梦江氏下仆魏长泽，直接又间接打了云梦江氏与眉山虞氏的脸，这才惹下杀身大祸。

传言似风一样刮遍四野，遍传仙门修士耳中，令得云梦江氏原本就有损的声名更坏上三分，也惹怒了位久居山野不出的仙门名宿，抱山散人。

抱山散人一生收有三个弟子，除小弟子晓星尘未许下山外，出师下山的两个弟子皆已殒落。

若真是世事无常，命数有劫，那么抱山散人也就认了。

可是，先不说首徒境遇是为人所欺终至惨死，便是次徒的亡故也是为人所害，这让抱山散人之怒何平？是，许是她抱山教徒不善，藏色撩人而弃不当为，可罪也不至死，何况还累及幼儿？抱山散人怒了，老虎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病猫？！

抱山散人是前辈名宿，自然不会做出直接打上门去的举动，而是向仙督温若寒诉其徒之冤恨，请温若寒代传百家共聚不夜天城，同议云梦江氏之罪孽。

此举看似软弱，却是仙门公认之规法，也是天道认可之律，仙门不是盗匪之流，行事有规乃铁律，纵是仙督，也是不可以轻违其律。

——所以曾经的温若寒与金光善纵坐了仙督位也无人服，且下场凄惨，说到底是因其徇私枉法，为谋己之私利种下的恶因，就如纵放薛洋，建炼尸场，都是大恶业。

故，做为前辈名宿的抱山散人，自是要循正法行事。

温若寒他们自是乐得其成，对于云梦江氏他们自无惧怕，可又觉硌应得慌，有个好理应正大光明处置了，方才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