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1页)
(五)
人生真是奇妙,很多不经意的事情,也许正是神秘的暗示。
五年前的某个凌晨,关隐达正在招待所后面的林子里做锻炼,忽听得哪里传过说话声。
透过林子望去,只见一辆黑色轿车里钻出个中年汉子。
马上又有位夫人,有位少女下了车。
张兆林同地委组织部长正围着下车的几位握手。
没隔几分钟,又驰来一辆轿车,下来几位中年男人。
张兆林他们忙又围上去握手。
那位少女雪白而文静,大人们正在寒暄,她便漫不经心地四处打量。
她往林子方向张望了好一会儿,关隐达以为她看见他了,忙转过身去。
吃过早饭,关隐达才听人说,上面派了位地委副书记来,叫陶凡。
过了两天,关隐达就成了陶凡的秘书。
他猜想那位少女肯定是陶凡的女儿,却很长时间没见着她。
直到陶家搬进桃岭,关隐达才不时在他们家的庭院里见到她。
听林姨叫女儿名字,关隐达才知道那少女叫陶陶。
陶陶正上着高中。
她喜欢坐在庭院里的石头上看书,随外人怎么进进出出,她头总是不抬起来。
关隐达就越是想看清她的脸,却总看不着。
他见过她很多回了,仍想不起她的轮廓。
有时无端地想起陶陶,头脑中只是一片模糊的白。
有个秋日的午后,关隐达同陶凡坐在庭院里谈书法。
林姨端了西瓜上来,说别光顾着说话,口都干了,吃西瓜吧。
关隐达正客气着,突然感到左脸痒痒的,像有只蝴蝶在上面挠。
他偏过脸去,见陶陶正坐在他左边的石头上,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他胸口猛地空了一下,那一刻,耳朵也聋了,眼睛也花了。
陶陶也红了脸,忙埋下头去看书。
记得那是星期天,陶凡难得有个清闲。
两人聊了会儿,来了兴头,就铺开纸来写字。
陶凡总把笔塞给关隐达,说你露几手吧。
陶凡的哈哈打得越响亮,林姨脸上的笑容就越慈祥。
关隐达想林姨那样子就像自己的母亲。
陶凡全神贯注写字了,就没人出声。
糙虫吱吱,清风不言。
关隐达上了办公楼前的台阶,终于忍不住了,就着路灯打开了纸条。
见上面一句话也没有,陶陶只写下了她大学的通信地址。
半年以后,年底了,省纪委来了个调查组,不同地委打招呼,住进了新开张的桃园宾馆。
陶凡听说了,觉得有些不祥。
但他装聋作哑,不去理会。
心里没鬼,怕什么?又怕是冲着别的地级领导来的,心里就挨个儿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