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1页)
人有时候真是古怪的东西。
或者微观而具体地说,我自己有时候真不是个东西。
总想把恶劣彻底地推给他人。
总想要把良好的与恶劣一向毫不沾边儿的自我感觉留作自己的专利。
并且自己一旦怀疑自己的时候,总希望寻找到证明自己那一份儿自我感觉的根据和旁证。
这样的旁证我没从交通图上寻找到。
却寻找到了金鱼胡同。
进一步旁证四个具有真正热心的青年详详细细地告诉我的乘车路线,乃是一条可以说是和我们党的路线一样正确的正确路线。
于是我说:&ldo;走,跟我出去一趟。
&rdo;
同学愕异,问:&ldo;哪去?干什么去?&rdo;
我说:&ldo;去向四个热心的小青年赔礼道歉。
&rdo;
遂将自己的恶劣复述一遍。
同学听罢哈哈大笑,说:&ldo;老兄啊,难怪别人常道你认真,我看你也太认真了!
你问西边怎么走,他故意往东支你,这样的恶劣之人,北京有,咱们哈尔滨也有。
到处都有。
越来越多。
何止小青年!
今天让你侥幸碰到了四个不恶劣的,那是你今天的意外。
我可没你这么侥幸。
我就上过好几次当受过好几次骗。
就算你今天替我瞪了那些恶劣的吧!
还赔的什么礼道的什么歉哇?&rdo;
我沉思片刻,觉得嘴上如此说说,倒也说得酣畅。
而把这么一种思想方法,当成对现实的报复,似乎不是讲得通的道理。
于是又说:&ldo;陪我去吧。
我自己去,岂不难堪?&rdo;
同学往床上一躺,连声嚷:&ldo;不去不去!
你说什么也白说,要去你自己去……&rdo;
我也犹豫起来,不怎么太想赔礼道歉了。
但是,头脑中的闪回,却不能因此而&ldo;渐隐&rdo;。
恰恰相反,由中景而近景而特写而定格。
这使我仿佛从四个青年的视角来看我自己。
结果我感到视角变了,定了格的我自己也变了。
变得嘴脸丑陋了。
那一时刻我是多么厌恶我自己啊。
于是我自己去找那四个青年。
我知道如果我不,我肯定会在相当长的日子里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