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1页)
陶三思尽显饿死鬼的气魄,恶狠狠分食大半只炖鸡,囫囵扫完一碗饭就回去了。
唐洵章给聂十七夹了几根米苋:&ldo;你又气陶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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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气气好,通经活络。
&rdo;聂十七把菜叶撇到碗边上,怨念地撕下仅存的鸡大腿,&ldo;不提这土匪,坏胃口。
有件事儿,我想先与你说道说道。
晓得拿人当枪使了,小糖糖,你长本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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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照旧吊儿郎当,但又像是在羊群里逮住了一匹幼狼,盘算着是该磨平它的利齿还是该拔光换钱。
唐洵章被看得胸闷,他借陶三思之口转述这趟差事,确怀藏了几分弯曲心思。
陶三思出面陈情后他再详说,或还能添几成说通的把握,不料聂放压根不按常理出牌。
&ldo;我姓秦。
只要我还活着,这事就没完。
十七,这是我的事。
&rdo;不想牵累你。
聂十七:&ldo;哦,对,你也不姓聂。
尽管报你的仇,走你的路,和老子打什么马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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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洵章一瞬不瞬地看着十七,活似一条又乖又倔又委屈的小狗。
聂十七一来心疼他少年老成,二来委实气恼他不和自己推心置腹,怪不是滋味。
这到底算是个什么事,前半辈子多事救了两条命,一个以坏他静修为己任,一个毛没长齐就敢惹事,全不是省心的料。
他思来想去心结难消,索性扔出一个含蓄的微笑让唐洵章瞎琢磨去了。
唐洵章没能睡上安稳觉。
他一会儿梦到十二年前意气风发的十七,一会儿梦到被火熏黑的残垣断壁和一张张不长五官的脸孔,鸡没打鸣就醒了。
他裹着一身冷汗掀开薄被,一摸胸口空空荡荡,愈发觉得看惯的区处在这夤夜中大得不同寻常。
他左右睡不着了,又记挂十七的老毛病,寻思去顾上一眼,孰料这厮半夜犯了歹症候,随手拿被子塑了个人形离家出走了。
唐洵章拾起床榻上落的纸条,五脏六腑都扭成了麻花。
纸上狗爬字横行霸道、张牙舞爪,道的是‐‐
&ldo;访友寻仇吃花酒,青蚨不愁,闲事不谋。
恩怨常有,好走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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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放不差钱,这他门儿清,青蚨那句纯属没话找话;聂放每年有十来天寻不着影踪,这他也门儿清,字条明摆着是不打自招。
唐洵章跟十七过日子,满打满算十二年,就这么被十七从他二十年的人生里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