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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二忍了又忍,还是伏在地上,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沈致彰身上的柴油味,太浓了。
南区灯火通明的照相馆里,梁慎被人一脚踢在后膝弯,“碰”
一声跪在赵牧面前时,脸上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了。
“说说,人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赵牧把玩着手表,悠悠地看着墙上新人的婚纱照,声音闲散。
梁慎吊着头,嘴里掉出血丝,瞥到赵牧拿在手上的表,无声地、嘲讽地勾起一个笑。
这个笑又让他吃了一顿拳脚。
赵牧立在一幅中式婚纱前,听见背后的拳打脚踢以及闷哼声,面无表情。
他看着冷静,但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在想一个事情。
是什么时候?赵二到底是什么时候计划逃跑的?是不是他想起什么了?又是在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是在陈晚和赵湛平的墓地?在戴上那枚假婚戒的时候?还是看到那本“性爱指南”
的时候?抑或是更早,早到一切都是演戏?装作无辜模样,在床上都把他骗得死死的。
而他还像个愣头青,想着和他重归旧好。
握紧手表的指节凸起,又松开,赵牧脸上一直挂着让人产生错觉的微笑。
手表轻轻放在红色漆面的小圆桌上时,发生清脆的哐当声。
桌面倒映出表盘和灯光的一角。
放手表的人懒懒撤了脚步,慢吞吞跺到梁慎面前,起先只是抱着手认真地看他,然后突然一脚踹在那人肩头上。
毫无预兆。
“我问你,人到哪去了?”
这声音,一字一句。
梁慎白着脸,仰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明明已经是肋骨断三根了,梁慎还跟不知道痛一样,看着灯光,笑出声来。
他有些得意,他还抗得住,但这个高高在上的人,恐怕是离疯不远了。
梁慎回国做律师合伙人,接的案子其实不多,但都是一个类型,就是上层玩过一圈新鲜的玻璃渣们有天想通结婚了,用自以为是的笨拙棱角硌到人鲜血长流。
梁慎还没有离开学校就一头扎进了欧洲同性律法,捯饬了七八年,大大小小的离婚案过到他手上,一摸就知道有没有胜算。
在他看来,当初接赵二的这场官司,胜算有八成。
那就意味着丰厚的报酬也有八成。
梁慎顶着走在路上被套麻袋的风险都要硬着头皮和权贵叫板,真不是善男信女的心思泛滥,他就是为了钱。
因为小时候实在穷怕了,说是abc,但一大家子在旧金山的生活,并不是妈妈应付远房亲戚的那种风光,最难的时候,书都差点念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