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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那个春天的晚上,有夜航西飞,赵牧仰头看了看,跟着雪地上纷乱的车辙印走,想走到天荒地老,结果落了一身感冒。
赵二眼皮上堆着雪样的明净,但他没有睁开眼睛。
他像初生的婴儿,好奇这个世界或温柔或狰狞的模样。
手上的烫痕瞬间被抹去,像赵二醒来前的那一秒心疼只是错觉。
赵嘉柏也很疑惑地看着赵牧猩红的眼睛,不像哭过的样子,只像是熬了两天夜的后遗症。
赵牧自己也受了伤,肩上一圈纱布,却还狗守着骨头似的守着二哥,赵嘉柏于心不忍,于是劝他:“大哥,你去睡会儿吧。”
赵牧没吭声,朝他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赵嘉柏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坐下。
从小,他的大哥就不怎么待见他。
赵嘉柏小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赵家上下都乐意宠着他。
但偏偏他的大哥不给他好脸色,只有很少的时候,会拿他当弟弟,要到很久以后,久到赵嘉柏成了年,他才猛然开窍,噫,他大哥怕不是在吃什么飞醋。
年纪尚小的赵嘉柏,想不到他大哥生命里可能缺点什么,他从始至终都是他二哥那一派的。
大哥什么都有,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他二哥想要的不多,也不难,只是想离开,他自然应该放他走。
赵嘉柏也一直这样认为,直到两天前的那个晚上,风在耳边跑,他看到了让他永生铭记的一幕——当他从机场魂飞魄散地冲到南区火场的时候,赵牧正抱着晕过去的人踉跄出来。
“大哥!”
赵嘉柏难以置信地看着赵牧蓬头垢面,他身后是一片汪洋火海,海在蔓延,在垮塌,在往地底深处陷。
难以想象,在他赶到之前,赵牧经历了怎样的惊心动魄。
身后的火那样大,赵牧手上肩上全是灼伤,皮肉尽现,赵嘉柏吓得直打哆嗦:“你疯了!”
“接住,还活着。”
赵牧扯着面皮笑了笑,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直直地跪在地上了。
有那么一瞬间,赵嘉柏觉得这世上没人能像赵牧那样爱赵二了。
没人见到赵牧那个样子,会不觉得他不爱怀里的人。
赵牧给赵嘉柏的灵魂直击来得格外轻巧,他仿佛明白过来了一些事情。
病床前,赵嘉柏少见地出了神。
赵牧见赵嘉柏一动不动,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也觉得,他跟着我,受委屈了。”
赵牧的声音是少见的柔和,摩挲着赵二手上戒指的动作也少见的柔和。
赵二躺在阳光里,脑袋上缠着纱布,苍白的脸色仿佛要透明蒸发,和故事开头那个赵二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