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第1页）

若陵端愿意，他完全可以抬手为诸葛流云他们平了后患。

可惜，山君本就是个任性的，且看不惯诸葛流云他们，最重要的是，此为人祸，要平祸就得拿人去填，除了金光不在劫中，当年之人个个都难逃。

对此，金光也只是请求山君护下无辜百姓，那些当年人，就各凭运道了。

可叹诸葛流云与宁采臣还在买醉，为情路崎岖而忿忿不平，却没去想想，前生是前生，今世为今世，无论二女前生何人，今世都是官宦人家的千金贵女，一个皇家可呼来唤去的犬奴与个落魄书生，且皆是近半百与人父亲一样的存在，谁肯这样糟践自家女儿，许婚如此人物？可惜这些在诸葛流云与宁采臣心中全无思量，他们只想着自己十六年的等待成空，佳人与己陌路而已。

以至根本没发现天象有异，霞光透血，不祥将降。

“就快上元节了，那天也是天魔降世之日，不知……”

金光虽口口声声说不再理会玄心正宗之事，可还是心下担忧，不过对上陵端清冷凉薄目光时，却又觉得自己似乎太多情，竟也忘了往昔那些背叛，有些可笑，不觉闭唇不语。

“我答应你护住无辜百姓就一定会做到，其余之事原也与你我无涉，毋须放在心上。”

陵端斜倚在燕姬身上，早有善舞之伥鬼翩翩起舞，有琴乐箫笛以和，燕姬殷勤的捧起白玉盏喂他，酒香醉人，淡红酒液将陵端浅桃色的唇染上脂色，似有几许颓靡的艳。

金光不动声色在陵端身畔坐下，他的目光游离，一点也不敢去看陵端，只轻声道:“山君，非我放不下，而是，我双亲及师长皆因七世怨侣而故，此事已成执念，忘之不得。”

“所以，我不是为你修改了功法，助你功成吗？”

陵端凤眸轻睨，眼中尽是冷色，语声微寒:“区区天魔而已，以你今日的本事杀之并不费力，只等诸葛青云他们还清前业，你就可顺利斩之，并不是什么为难之事。”

钦天监专司天相变幻之道，自来便担承为皇家预言福祸之责，其主事更是帝王心腹，有时甚至是宗室。

钦天监已觉查天将祸临，回护于唐皇后，却迟迟未接到玄心正宗送来的禀报与应对之策，这让唐皇很是不悦。

特别在听闻诸葛流云与宁采臣居然烂醉酒肆不醒，玄心四将正疲于奔命代宗主处理各方杂务时，唐皇就更加不喜。

别看昔日金光任玄心正宗宗主时是国师，可到诸葛流云时却是他们自以为“是”

而已。

——国师也须唐皇亲旨而封，赐下金印及道箓方可奏效，诸葛流云可没有这些，只是他们不懂，自以为是宗主便是国师了。

然，事实却是，纵然金光污名满身，疯癫于世，为人所唾弃，可事实上的大唐国师之位依旧是他（唐皇从不曾下旨收回其金印道箓等），便是日后唐皇龙归大海，能随享皇陵的，也还是他。

唐皇与金光之间的情谊可不一般，只看金光能讨来空白圣旨一事便可知晓。

之所以，天魔冲七煞后唐皇没有公然庇护金光，虽是因与当时诸葛流云他们挟宗门而自立有关，也有唐皇另外的考量。

——金光的强势不仅受宗门诟病，也为一些腐儒攻诘，若唐皇公然相护，反令其处于风口浪尖。

反不如暗中相护，私下接济为好。

否则，你以为金光为何会平安活过这十六年的？尽管吃了不少苦头，却总算平安，没有被人无声无息害死在某个阴暗角落里。

这也是为何玄心正宗如今怎会沦为犬奴的原因。

金光为国师帝友，诸葛流云不过鹰犬。

故，当时隔十六载再次接到那金光惯用的洒金牡丹暗印的奏呈时，唐皇舒眉轻笑，一如年少宫中遇邪，被那人相救之时一样。

金光所奏，乃请大内护持供奉出手保护皇城，而百姓黎庶则归山君所护。

尽管不知山君何来，唐皇还是选择相信，宫中供奉依言准备，只待上元佳节。

诸葛流云醉卧于舍，燕赤霞老朽垂暮，玄心四将无力他顾，他们谁也没发现今年的上元节有何异处。

直到，灯火通明处，并无观灯百姓一人，家家关门闭户，门封符箓。

到底是金光，一封奏呈便令唐皇下令上元夜净街禁行，百姓闭于家中诵《黄庭》，以添福寿。

皇命如天，百姓自当奏行，诵经之声不绝，才令玄心四将有所惊觉，忙寻燕赤霞与诸葛流云时，却见二人在与宁采臣对饮，全然未觉有异。

十六年前的胜利，已蚀尽了他们的风骨与警惕，如今的他们虽修为尚在，却早已不复旧观，说上一句朽木，已是高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