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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遂了林九樾的愿,但林九樾觉得,有些憋屈。
夏日多雨,稀里哗啦的雨珠顷刻间倒在了宅子的屋顶上,又溅落于窗棱上、墙面上,纷纷扬扬,清新的泥土并着树木的气息溢进了房里,打碎了一室寂静,林九樾蓦地松了口气。
从前,她最怕雨夜,如今,伴着暴风雨的却是安心。
实在是这宅子静得吓人。
书房门被叩响,小仆沙哑的声音响起,明明年岁这般小,嗓音里却透着些许嘶哑,“郎主,该换药了。”
程涉川不言。
小仆顺势进来,关上了房门,等郎主脱衣。
程涉川不喜人近身,脱衣穿衣从不要人服侍,小仆早已习惯。
小仆低着头,林九樾看不清面目,隐隐绰绰的烛影侧照在他的下颌骨上,衬得有些可怖。
林九樾还在思索,这是哪一位仆从,这宅院里的小仆女婢个个面目模糊,林九樾能记得的也就最常见的抱玉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
小仆不妨屋内还有女郎,须臾,身子弯得更低了些,答道,“奴叫抱真。”
抱真抱玉?程二郎这般厌道憎佛,身边的仆婢名字却大都来源于道德经。
当真奇怪。
“你和抱玉是一同被选上的吗?”
“不是,奴是老夫人赏的。”
长辈不放心年幼的郎君,往其身边赏人倒也是常事,林九樾点头。
两人竟还聊上了。
“出去。”
程涉川扫了林九樾一眼。
小仆埋头便走,林九樾悠悠然坐下。
程涉川不耐,扣了扣桌子,道,“林女郎,烦请避让。”
林九樾脸烧了半边,腾得站起,她真当自己是个铃铛了,竟忘了男女之别,慌得推门而出。
莽莽撞撞的,程涉川心内暗嗤。
随手将半瓶药酒倒在伤口上,伤口血肉模糊、皮开肉绽,隐在纱布里,藏于衣服里,无人知那天夜里的梅林怪物伤他这般深。
林九樾应当是知道的。
不过,她不是常人。
她脑子缺根筋。
药酒倾倒在血肉里,如冬日里的寒冰,寒凉彻骨,一点一点砌入骨髓里,又从骨肉深处溢出浮沫和……痛意。
程涉川面不改色,像是在上药酒的是旁人。
书房门被推开,程涉川凛凛地站在那儿,只有鬓角的些许汗意出卖了他方才受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