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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壁堂盯着那一朵在林老爷指尖摆动的花朵,轻勾了唇瓣,“爹,世间难事十有八九,爹有多难,壁堂就有多难……”
日光下,他眼底渐渐地有了润泽,静静地看着那一枝初夏冒尖的花朵,他心里升起了醉人的温度,看着花朵,仿佛看着一张花朵一般的面容。
“可无论有多难,壁堂都得走这一步。”
他回转过头,看向林老爷,在风动花影里跪了下来。
抬起头,林壁堂灼灼地闪烁着眼睛,他像是被花色迷乱了心神,仓促而又婉转地说道:“爹,这一次,就当成全壁堂吧。”
风声一紧,花间一片颤颤。
娇嫩的花朵在抚弄之后不堪一击,疏忽便被吹离了绿枝,旋地一转,飞向了半空。
越发明媚的日光透过花瓣的色泽,折射出纤细的经络,犹如一道道的山河大川。
而越过山河大川的那一边,便是战地。
六月初,元烈将军率两万余骑兵出罕酋河,进击呼月涽之兄——扎台勒,以策应李虎将军。
而赵羡心腹副手郑克则受命领五千骑兵,绕连云山向西进击。
原定两军在琢陇关合军后一同西进,不曾想那郑克竟在途中迷失了方向,未能与元烈将军会合。
元烈将军未能等到郑克,便独自率领所部精锐骑兵继续依原计进军。
元烈将军此番声东击西,由西向南,沿弱水而进,深入扎台勒部两百里,在河关之间,昴宿之时,从扎台勒军侧背发起猛攻。
北夷人临阵磨枪,仓促应战。
历经一夜一日,杀敌两万余人,迫降扎台勒,俘相国、都尉等一千人,殷军则伤亡三千余人。
扎台勒之子库莫,率残军逃走。
殷军获捷,原本是件喜事,可元烈将军回营之后,霍赵两军之间却陡生间隙。
月夜剑光元烈将军不满郑克,以为其带兵不力,要按军纪处斩。
可赵羡将军则以为郑克初至边关,不谙地形,未能如期合军虽是大过,可罪不当死,应将功抵过。
不想元烈将军因此大怒,当着李虎与孙宽二位将军的面儿,冷斥赵羡将军“包庇偏私,日后必将养痈成患”
,赵羡将军闻言当场拂袖而去,仍凭李孙二位将军如何从中调解都无力回天。
翌日,跟了赵羡将军十年的郑克,以军令处斩。
霍赵之间因此半月之内相对无言,孙李二位将军无奈,商议着合写了一封信,派人犹如军报一般加急送进了殷都,交到了大将军霍匡的手中。
霍骁与赵羡二人,一个霍匡的骨肉长子,一个是霍匡的得意旧部,按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而此事亦是两边都占理,没有个准儿。
霍匡大将军则是当即大笔一挥,修书苛责了霍骁,喝斥他“不顾大局,妄为主帅”
,又修书安慰赵羡“竖子之言,不必介怀”
。
而对于被处斩的郑克,则许了他年仅八岁的儿子一个霍氏佐参家将。
赵羡被霍骁卷了面子,霍骁又被老子卷了面子,两边都有了气,可又都只能往肚子里咽。
以至于一场胜仗过后,主营东营之间乃是一片暮霭沉沉,不见一丝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