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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人在身旁来来往往,久安害怕着急地走着,他是已“死”
之人,如此明目张胆地走在光天化日之下,他觉着自己快畏缩成了一缕心惊胆战的孤魂。
久安越走越僻静,待驻足之际,只见自己已停在了墓山底下。
墓山高高大大地仿若一张浑然天成的屏障。
连家的墓地在城中的一座后山上,从连老爷子那一辈子起葬了久安的多位亲长。
久安当初还在扬州之时,也是逢年跟着父母兄弟前往祭拜的。
连家人代代敬宗孝祖,只为替后人祈福。
而久安如今如此,仿佛也怨不得祖宗不显灵,只能怪自个儿是个没福的。
久安无所依从地抬头一望,想都没想地就闯了进去。
他上山之时还算晴好的天,待入山之后便又下起了雪,而后又起了大风。
久安心中沉沉,如今沾了雪意并不觉得冷,走走停停,他如今人鬼不分,中邪似地就往连家的墓地跑去——自家骨肉,总是不怕见自己的。
沿着崎岖的山路走了近半个时辰,久安抬头望见了自家的墓园。
墓园正门蒙了昨夜的雪,清冷地带着阴锐之气,四周也是静悄悄地,并无人迹人声,久安便放开了胆子往里走。
甫一入了墓园,久安才刚跑了几步,就猛然停住了。
停住后,他仓皇地后退了几步,寒风迷了他的眼,目光痛楚地酸涩了起来,捂住了嘴,久安悄无声息不住地后退。
他看见了林壁堂。
快三年了,林壁堂恍然站在了自己面前,这么近,又那么远。
久安屏息伫立,闪烁着发红的眼睛,他知道林壁堂在山上,可没想到他在墓园里,就在自己的——墓前。
林壁堂并没有打伞,只是静静地站在雪天之下。
他瘦了,可身姿仍是挺拔的,侧脸是男子的美轮美奂,与久安记忆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看着他一身素服地站在墓前,久安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怪他的。
林壁堂目光很静很直,他上前了一步,抬手摸上了墓碑。
“我是昨日就到的,可昨日你爹娘兄弟来,我便避了嫌,忍到今日再来。”
林壁堂沉吟着道:“这样也好,交错了来,你这儿总是有人,也热闹些,不怕冷清寂寞。”
久安一口气接不上来似地俯下了身,撑着双膝似是力不能支。
“你也想我了,是不是?”
林壁堂温柔地笑了笑。
久安双脚发软,向后坐在了湿滑的雪地里,一手还死死地捂住了嘴,他狠狠地埋下了头,浑身剧烈地战栗抖动,每一处都是切肤之痛。
林壁堂又上前了一步,以双手扶住了墓碑两端,低头耳语似地说道:“我也是,看来往后还是得想来就来,否则相思成疾,岂不坏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