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第1页)
黎问没有说话,像是对他的尖刻一概免疫,连目光都没有移开。
“既然观察我这样的人很有乐趣,那不如你猜一猜,我刚刚在想些什么?”
薛枞并不是问他,更像在发泄某种情绪,“我差一点就把琴盖掀下来,压碎你的手指了没这么做,不是因为我克制住了,只不过是站不起来,没办法及时走到你旁边而已。”
每一刻都极力抑制的,恨意与愤懑,不平与不甘,一旦放出闸门,便催生出可怕的破坏欲。
从骨子里烂透了。
“我是不是疯了,”
薛枞眨了眨眼睛,“你看,观察一个疯子,很容易得不偿失。”
“别说了,”
黎问半蹲着身体,视线与薛枞齐平,他将食指抵在薛枞的嘴唇上,“不是这样。
薛枞,你现在太激动了。”
与主人的性格相反,指尖触到的唇珠仍是柔软的,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黎问的手心。
小鱼干趁机跳出了黎问的手臂,在客房的外沿徘徊着。
房门底下的地毯处贴了一圈胶带,是黎问担心猫咪们不分时间地闯进薛枞房间而特意黏上的。
它果然在胶带前停住了,柔软的肉垫往前探了一步又收回,像是感受到了薛枞的冷淡,没有闹腾也没有撒娇,安安静静地去了别处。
薛枞看着它迈着小步慢慢走远,隔开了覆于自己唇上的手指,又伸手拽住黎问的衣领,将他拉近自己,狠狠盯着他,道,“黎问,我不是好的实验对象,没办法陪你玩这种游戏。”
黎问能感受到薛枞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他的衣襟都被薛枞粗鲁的动作扯乱了。
但黎问却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将薛枞握住,像是希望那颤动能够止息。
薛枞的气力却像是随着这一握而消失了,他收回手,像是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别的东西,最终却只是放回了轮椅的扶手上。”
你就该和他们一样,早早地离我远一些。”
毫无由来的痛楚,把薛枞钉在了原地。
可分明没有经过撞击,这段日子也修养得不错,腿伤并不该在此时发难。
以为早已平息的往事,其实留下了深植于灵魂的隐痛,于肉体打上烙印,在某些时刻,便跳出来提醒心怀侥幸的自己。
“也不对,怎么能赖在你们身上。”
薛枞没有再留的意思,房间里的东西都是黎问买的,没必要收拾,他直接控制着轮椅往门外行去,“该滚的是我。”
黎问不愿火上浇油,他至少想等到薛枞平静下来,再好好与他谈一谈:“太晚了,留下来至少等到明天再走,好吗?”
薛枞头也没回:“留在这里继续当个笑话?”
将自己伪装得那样强硬的人,单薄得却像是随时要消失在这沉沉夜色里一样。
“晚上不安全,”
黎问跟到门口,“明天上午也还要去医院拆一次线。”
薛枞没再说话,只在黯淡的街灯下回眸看了他一眼。
比灯光更晦暗的是空荡天边挂着的一轮冷月。
孤月残灯下,那双黑而幽深的瞳眸里却像是盛着澄净而晶莹的两汪清水,在黑暗中,仿佛汇聚了一整个世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