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1页)
&ldo;你妈吃没味道的病人餐,会逼着你一起吃吗?你妈会不顾你能不能休息好,整夜整夜地抱着你睡吗?你的发小儿你比我了解,谁知道他从哪儿学来的这唯我独尊的毛病,他吃没油没盐的白水煮面,我就得陪着‐‐告诉你,等我闲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拆一座庙。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老中医、老骗子、他妈的野和尚,住在北六环的破房子里。
中国这么大,有的是无人区,你真心要隐居怎么不去神农架呢?装神弄鬼,骗得一帮假名流当佛似的供着,有病没病都去把两脉,杨宽这浑蛋把这个人介绍给陈言,陈言也怪,让他去医院就跟跟他有仇似的,对这种下三烂倒特别迷信。
那老骗子给他开了个方子,也没什么特别的,给我本《本草纲目》我也开得出来,但又嘱咐说一个星期不能见油盐。
我当时就把方子扔回他脸上了,不吃油就算了,盐也不能吃,什么图财害命的伪科学,哪个山洞里修的野狐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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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着她一路油光水滑地骂下来,心里倒觉得好笑:&ldo;伪科学还是真科学我也不懂,他唯我独尊是他的事,你不愿意,他能强迫你?你自己要陪着受罪,就别抱怨。
不过我也不明白,他现在穷得房租都要交不起了,又病成这样,你到底为了什么呢?&rdo;她像是同情我似的笑了:&ldo;因为他在夜里会说梦话,抱着我叫&lso;爸爸妈妈&rso;,我觉得他挺可怜的;因为他说&lso;我要是不行了,我家里的一柜子红酒都给你,可惜我除了这些酒也没别的好东西&rso;,我觉得他挺有情有义的;因为他打杜冷丁的那天,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了,拉着我的手说,&lso;我以前觉得眼前的快活最重要,长寿倒没什么,我觉得挺遗憾的,好不容易才遇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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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和伤心扭成一团,我心乱如麻,话一说出口就哭了出来:&ldo;他真这么说?&rdo;
陈白露点头笑了笑,可是眼圈也红了:&ldo;我劝他,&lso;从来没听说过胃穿孔能死人的,一点儿小病也值得交代后事,也许我先死呢!
&rso;&rdo;
我放声大哭。
那几乎是我二十年来最伤心的一刻。
如果说之前我还在气她掐尖好强、抢走我喜欢的人,那么现在则是纯粹的难过了:我知道并不存在所谓的&ldo;抢走&rdo;,她爱他,他爱她,就是这么简单,至于我,我从来就没有入镜过,连被抢镜的机会都没有。
我哭得泪眼滂沱,陈白露有点儿慌了,靠过来要拉我的手,我甩开她:&ldo;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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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你不气了?&rdo;我摇头:&ldo;我从来就没有生气过。
&rdo;&ldo;我脑门上可缺了一块皮呢。
&rdo;&ldo;你说的,小姐脾气‐‐你多包涵吧!
&rdo;她愣了一下,笑着说:&ldo;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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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口气:&ldo;你出去吧,我洗把脸。
&rdo;
她走后,我一把一把地往脸上泼着凉水,水柱顺着脖子滑进内衣里,滑到肚子上,把浅色的衣襟浸出一圈一圈的痕迹。
有一瞬间我突然想,是不是欲望越强烈的人,越容易被老天眷顾呢?民间的说法叫&ldo;会哭的孩子有奶吃&rdo;。
像陈白露这样什么都想抓在手里的人,就算偶有失手也比别人得到的多;我这样无欲无求的人,唯一想要的就是陈言,一旦失手,就两手空空。
我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