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1页)
我心中有一瞬间的震惊,陈言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猛地抬头看着我。
他像我儿时的记忆中一模一样,瞳仁漆黑,牙齿雪白。
他去病房看陈白露,我没有进去。
这是他们两人的时刻。
而我该走了。
海南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走出医院大楼,夜空晴朗,圆月西沉。
东边天空泛白,天快亮了,现在回酒店,还来得及睡上几个小时。
我听到身后脚步溅起水花的声音,陈言喊我的名字,我转身看他,他一米八八的个子在我几步外的地方弓着背站着,身后灯火通明,眼前昏黄一片。
我读二年级的时候,周末的晚上在一个老师家学画画。
那个老师家住一楼,我并不爱画画,因此总是坐在靠窗的地方,一面心不在焉地调颜料,一面看窗外的孩子打羽毛球。
有一天,我看到了陈言,他一个人站在那儿,呆呆地盯着我的窗口看,牙齿雪白,瞳仁乌黑。
我和老师告了假跑出去,问他有什么事,他用悲戚而无助的眼神看着我,说:&ldo;海棠,我爸妈要离婚了。
我没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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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后,他又站在我面前,他的瞳仁依然乌黑,他的牙齿依旧雪白,甚至他的眼神,也是和从前一模一样的悲戚和无助,但他说的是:&ldo;海棠,她想把孩子生下来。
可我还不想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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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看陈白露。
她住特护病房,房间里亮着一盏小小的墙灯。
&ldo;你把大灯打开。
&rdo;我一推门,她就对我说。
我伸手打开天花板上的灯,看到她躺在那儿,三瓶点滴里的药水合并到一根塑料管里,各自下去了小半瓶,扎着针头的手背肿胀发亮,半湿的头发凌乱地披在枕头上,眼睛里全是血丝。
她很憔悴,但那一刻,我感觉她前所未有地容光焕发。
&ldo;我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走了?&rdo;她在枕上耸耸肩,苍白的嘴角朝我们一笑。
&ldo;其实前天我们已经分手了,是不是?除了没把这两个字说出口,其实你我都明白。
别说你,连我也不想挽回了。
&rdo;&ldo;是吗?&rdo;&ldo;不是吗?你难道不是在想一回到北京就分手吗?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感情坏到这个地步。
&rdo;&ldo;气数已尽,这是没办法的事。
&rdo;陈言说。
这是我见过的他们之间最惨淡的时刻,他们甚至都不争吵了。
心有不甘的是我,难道在甲板上的亲吻是假的吗?是做梦吗?我喊出来:&ldo;你昨天还说你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