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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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后,我每个月去看望她一次。
陈白露在小汤山纯净的空气里恢复了体力,每一次我见到她,她的气色都比之前更好一些。
她不上网,也不用手机,去过的最接近市中心的地方也不过是北五环的家乐福。
我给她讲外面发生的事,哪部电影获了奖,哪部成了票房黑马,哪本小说畅销又有趣。
我问她:&ldo;还写东西吗?&rdo;&ldo;抄《金刚经》算吗?&rdo;她笑嘻嘻地回答。
她书房的地板上永远堆着小山似的写满蝇头小楷的宣纸,我看过一次,是看不懂的经文。
我有点儿生气。
聪明伶俐,编剧系科班出身,世面也见了不少,就只躲在郊外的别墅里日复一日地抄佛经?要抄到哪一天为止呢?到三十岁,还是四十岁?
可我又不能直截了当地说出口。
我知道她平静的微笑后面掩藏着没有愈合的伤口。
她一天不回城,就是一天忘不掉过去。
我怎么能逼她?我紧闭着嘴,看窗外的松林越发苍郁,枫叶已经发了红。
秋天到了。
时间流逝,就像水龙头里的水啊。
&ldo;你怎么了?&rdo;&ldo;没什么,只是觉得挺可惜的。
&rdo;我斟酌着词句,&ldo;我小时候学过一点儿越剧,我的老师说过:一天不练自己知道,十天不练师父知道,一个月不练呢,观众都知道了。
我就是吃不了苦,才没坚持下来,现在全荒废了。
&rdo;她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叹口气:&ldo;我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我实在没有斗志,一点儿也没有。
我打不起精神。
&rdo;&ldo;怎么能打不起精神呢?&rdo;我很着急:&ldo;白露,想想从前,你本来比同龄人的都高呀。
他们还在做枪手的时候你已经能接到独立的本子了,虽说遇上了不靠谱的制片,但那不是你的错。
当初如果没有陈言不负责任地瞎许诺,你一定会咬牙坚持下来‐‐&rdo;
这个名字使我们同时愣住了。
这段时间,我和她讲话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开陈言,她不提,我也不提,就像他没有存在过,就像那段往事从没发生过。
可我说得太急,一时没留神。
她的眼神果然一灰。
&ldo;也是要依靠机遇的,我以后未必还有那么好的机会‐‐&rdo;&ldo;你的自信呢?陈白露?&rdo;我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ldo;什么机遇,这一行难道不是靠笔头吃饭的?你从前不是眼光总高人一头?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呀,白露!
&rdo;
&ldo;海棠‐‐&rdo;她叹口气,&ldo;自信从来都不是依靠凭空给自己打气,自信只能从枯燥的练习里得来。
那时候我每天都练笔,无论这一天多忙多累,打工,喝醉,或者生病,睡前也要写两三千字才肯上床。
那时候我知道旁人都没有我勤奋,所以眼光才高人一头,可是我已经荒废了太久‐‐&rdo;她为自己辩解着,然后眼圈红了,&ldo;那一年我做了什么?吃喝玩乐、给野模拉皮条……我的手已经生疏了,骗不了自己,骗不了师父,更骗不了观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