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页)
‐‐在另一个场合,我或许会细细琢磨起您这番话,还有我念书时四处游历的细碎回忆,对面的乘客压低了声音,但您的意思是,您带上火车的,是一幅15世纪的油画。
‐‐是的,显而易见,您是个有教养的人,不懵懂无知,也没大声嚷嚷。
要知道,我们在战争中,而且被占领着。
上帝保佑比利时。
所有熟悉的东西,现在都难以捉摸,我们不知道对面的人是敌是友,是否下一刻仍是朋友。
谁也不知道在这样的时候,携带一件古董艺术品穿越整个国家意味着什么,也许我是一个贼,从某幢满地狼藉的豪宅里偷了它,现在正在销赃的路上。
不,我向您保证没有人因为这幅画受到伤害,即便有,这伤害也已差不多和这画本身一样古老。
‐‐您的话我听不懂。
‐‐我解释一下。
这是个不幸的画家,一生画了许多苦恼的人,忧郁的人,痴傻的人,疯疯癫癫的人,最后自己也因为忧郁症隐退到修道院里,但没有停止画画。
我要说的是有关他生命最后时光里画的画。
据修院的记载,那是一组祭坛画,但早已下落不明,内容也扑朔迷离。
纯属偶然,我在布鲁塞尔古董集市偶然弄到了手里这幅画,孤零零一幅,画板肮脏,画框朽烂,状态非常糟糕。
在请人修复时,我在画框的夹板里发现了几页写着字的纸,凭上面的内容,我可以大致判断,这就是雨果散佚的祭坛画的其中一幅。
‐‐纸上面写了什么?对面的乘客探过身来,好奇地问。
‐‐我难以描述读这几张纸的感受。
简单地说,它叙述了这幅画诞生的一些佚事,说不清出自何人之手。
它唤起了我的好奇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忍不住去调查、揣测和想象所有发生的故事。
我对自己说,这也许是一幅注定漂泊在路上的画。
您看,画安静地躺在我们头顶,但它在飞驰,茫茫黑夜也阻止不了它;某些尘埃几不可见地沾在画上,它们来自布鲁塞尔的某条小径,将要和奥斯坦德的尘埃汇合。
在万物离散归一的运动中,这只是其中一次。
也许最出色的数学家也无法给出答案:为何汇合发生在此时此处,而不是彼时彼处。